月光如液态银霜漫过湖面时,宇京天终于看到了那个传说。他伏在芦苇丛中,看金玉林赤足踏过碎银般的水波,月光在少女的锁骨处凝成露珠。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纱裙,裙摆被夜风掀起时,露出脚踝上淡金色的鳞片。
"又在偷看美人鱼。"身后忽然传来轻笑,冰灵欲兰踩着满地碎星走来,狐尾扫过芦苇尖。宇京天没回头,指尖掐了个避尘诀,冰灵的笑声就散在夜风里。
他记得七岁那年,姐姐蜷缩在阁楼里,脊椎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瓷瓶。母亲总说这是天罚,父亲在灵堂上摔碎了祖传的琉璃盏。直到姐姐遇见了金玉林,那个从海里游到城里的美人鱼,用尾鳍划开过期的药渣,说要用鳞片熬汤。
"你姐姐的病,是三百年前被诅咒的骨相。"金玉林的声音从湖心传来,她坐在青石上,长发间缀满夜光藻,"当年她出生时,天降红雪,巫族说这是龙骨错位的征兆。"
宇京天摸出怀里裹着油纸的鳞片,这是姐姐临终前塞给他的。油纸破了洞,鳞片像融化的金箔,只剩指甲盖大的碎片。他想起姐姐枯瘦的手腕,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去问美人鱼"。
"需要整条尾鳍。"金玉林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水泡破裂的脆响,"换你姐姐三个月的寿命。"
冰灵的狐耳动了动,尾巴上的银铃叮咚作响:"你疯了?美人鱼鳞片要千年才能长成,金玉林现在只剩三片。"
宇京天突然站起来,衣摆扫起芦苇惊飞夜鹭。他看到金玉林脚踝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蓝,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伤口。"三个月。"他听见自己说,"足够了。"
湖面忽然卷起漩涡,金玉林发间的夜光藻全部炸开。她跃出水面时,宇京天看到她颈后浮现出鱼鳃的纹路,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皮肤,能看见心脏在胸腔里游动。冰灵的狐爪按在他肩上,冷得像冬天的井水。
"你根本不知道她在用尾鳍刻咒文。"冰灵的尾巴缠住他的腰,"那些鳞片是刻着《水经注》的活字,每片都带着她的记忆。"
宇京天想起姐姐临终前总说听见潮声,想起她枯槁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浪花。他扯开衣襟,把鳞片碎片按在心口:"换她不再听见潮声,换她能像正常人一样咳嗽。"
金玉林突然跃到他面前,发间夜光藻像暴雨倾泻。她抬手时,宇京天闻到海盐混着血腥气的味道。冰灵的狐尾缠得更紧,在宇京天眼前晃动,银铃发出濒死的颤音。
"你根本不懂。"金玉林的手指按在他眉心,月光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她每咳嗽一声,尾鳍就碎掉一片鳞。你以为她在等什么?等她变成人形那天,能去她墓前哭?"
宇京天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发芽,他看到姐姐躺在灵堂的榻上,月光穿过窗棂在她脸上织网。她咳出的血落在被褥上,像美人鱼鳞片一样闪烁。
"我要整条尾鳍。"他伸手去够金玉林裙摆,却被冰灵拽住。狐妖的爪子深深陷进他肩胛,"她现在只剩最后一片了!"
冰灵的瞳孔缩成竖线,尾尖燃起幽蓝的火苗:"你以为她愿意用鳞片换你姐姐?她每次换人形,都要被巫族追杀,那些鳞片是她的护身符!"
湖面突然炸开,金玉林整个人浮出水面。她颈后的鱼鳃正在渗血,尾鳍边缘焦黑如炭。宇京天这才看清,她左耳后刻着模糊的咒文,像被海水泡烂的符纸。
"我愿意。"金玉林突然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用整条尾鳍换你姐姐的命,用我剩下的二十年寿命换她三十年。"
冰灵的尾巴缠住金玉林的腰,把她们都拖进水里。宇京天扑过去时,只抓到一片碎鳞。他看着两道身影沉入湖底,湖面泛起血雾,像美人鱼哭过的泪。
直到天光染红湖面,冰灵才浑身湿透地爬上来。她抱着金玉林的头发,尾巴上的银铃结满冰晶:"她把最后一片鳞嵌进你姐姐的骨缝里了。"
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已经变成暗红色。他想起姐姐出殡那天,棺材里突然冒出大片的蓝莲花,花瓣像美人鱼的鳞片在晨光里闪烁。现在他每次咳嗽,都能听见尾鳍断裂的脆响。
湖面忽然泛起金光,金玉林浮出水面时,尾鳍只剩半截。她颈后的鱼鳃已经闭合,但左耳后的咒文开始发烫。冰灵的狐爪按在她背上,尾尖的火焰把咒文烧成灰烬。
"现在你姐姐能像正常人一样咳嗽了。"金玉林的声音带着气泡破裂的杂音,"而我,要等三百年才能长出新的尾鳍。"
宇京天摸到她手心的鳞片,发现上面刻着《水经注》的句子。他想起姐姐床头的旧书,想起那些被她用红笔圈出来的段落。湖面突然卷起龙卷风,金玉林整个人被卷进云层,只留下半截尾鳍在浪尖闪烁。
冰灵突然把他拽到芦苇丛里,尾巴上的银铃发出警报般的脆响:"巫族来了。他们闻到了美人鱼鳞片的气味。"
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突然开始疯狂咳嗽。这次他听见的是尾鳍断裂的声音,是美人鱼鳞片在骨缝里游动的声音。他看见姐姐的墓碑在晨雾中浮现,碑文被蓝莲花覆盖,像美人鱼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冰灵的尾巴缠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埋进芦苇丛:"她把鳞片嵌进你姐姐的骨缝时,就等于把寿命分了一半。现在你姐姐的咳嗽声,是美人鱼尾鳍在风里招摇。"
湖面突然平静下来,晨光把金玉林的半截尾鳍照得透亮。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发现上面浮现出新的咒文。这次不是《水经注》,是《山海经》里关于灵狐的段落。
他突然明白姐姐为什么总说听见潮声,为什么临终前会画浪花。巫族在芦苇丛外结阵时,他摸到冰灵的狐爪,发现她也在发抖。狐妖的尾巴已经结满冰晶,银铃里传出美人鱼断尾的脆响。
"她现在住在你姐姐的骨缝里。"冰灵的尾巴突然松开,"就像你住在她姐姐的病痛里。"
巫族的咒文在湖面炸开时,宇京天看到金玉林从云层里坠落。她只剩半截尾鳍,却像美人鱼跃出水面般轻盈。这次他没咳嗽,只是伸手接住她。冰灵的狐爪按在他背上,尾尖的火焰把巫族的咒文烧成灰烬。
当晨雾散尽,湖面只留下半截尾鳍。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发现咒文在晨光里变成了浪花。他想起姐姐墓碑上的蓝莲花,想起美人鱼鳞片在骨缝里游动的声音。
冰灵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后颈:"她现在是你姐姐的一部分了。就像你姐姐的咳嗽声,是美人鱼尾鳍在风里招摇。"
宇京天突然开始笑,笑声里裹着冰碴。他摸到冰灵的狐爪,发现银铃里传出美人鱼鳞片生长的声音。巫族的咒文在湖面炸开时,他看到金玉林从云层里坠落,这次她没有鱼鳃,只有半截尾鳍在晨光里闪烁。
当晨雾散尽,湖面只留下半截尾鳍。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发现咒文在晨光里变成了浪花。他想起姐姐墓碑上的蓝莲花,想起美人鱼鳞片在骨缝里游动的声音。
冰灵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后颈:"她现在是你姐姐的一部分了。就像你姐姐的咳嗽声,是美人鱼尾鳍在风里招摇。"
宇京天突然开始笑,笑声里裹着冰碴。他摸到冰灵的狐爪,发现银铃里传出美人鱼鳞片生长的声音。巫族的咒文在湖面炸开时,他看到金玉林从云层里坠落,这次她没有鱼鳃,只有半截尾鳍在晨光里闪烁。
当晨雾散尽,湖面只留下半截尾鳍。宇京天摸到心口的鳞片,发现咒文在晨光里变成了浪花。他想起姐姐墓碑上的蓝莲花,想起美人鱼鳞片在骨缝里游动的声音。
冰灵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后颈:"她现在是你姐姐的一部分了。就像你姐姐的咳嗽声,是美人鱼尾鳍在风里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