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既息,世显宁谧。
夜阑人静,竹院外的青石小径上,祁晓轩的素色衣摆第三次被晚风掀起又落下。
他站在离竹门外,檐角悬着的铜铃被风拨弄,像在嘲笑他进退维谷的窘迫。
心彷徨,身亦彷徨。
忆初见九霄之时,心悸动不已;屡次被她相救,还替他出头。
然其人淡如清风,似无所系,亦无所动。若浮云高悬天际,不可企及。
竹门忽然"吱呀"轻响。
祁晓轩急退两步,待看清不过是只松鼠碰落了门闩,
他紧绷的肩线倏然松懈,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漫上心头——像是握紧拳头去接落花,展开掌心却只剩一滴露水。
九霄的声音如一片竹叶,轻飘飘掠过水面。
九霄你打算在门外站一夜吗?
那般寻常的语气,却让祁晓轩握剑的手猛然收紧。门环在他掌心留下新月形的压痕,推门时"吱呀"一声,像是谁在心底叹了口气。
九霄立在明轩之上,月光为她披了件银纱衣。她仰首观月的姿态,让祁晓轩想起雪山之巅永不融化的冰雕——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带着三寸寒芒。
"扰了九长老清幽。"他抱拳时,虎子送他的剑穗碰出清脆声响。
夜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卷起几片竹叶。九霄的目光仍凝在月上,只道。
九霄明日便要前往巅峰谷 早点回房歇着吧
她的声音像一片雪落在竹梢,轻得几乎听不见分量。
祁晓轩垂眸应了声"……好",这个最简单的字眼在唇齿间滚过,却沉得仿佛咽下了一整座山岳。
自己如今连躯壳都没有,怎敢奢望其他。
转身时,衣袂扫过石阶,带起几粒微尘——就像他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心思,终究只能惊动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杯盏叩击声。
她喝的茶,他曾尝过格外甘甜。此刻那不似凡俗的茶香又缠上来,丝丝缕缕地沁入肺腑,茶香追了他三步,终究散在夜色里。
……
破晓的天光像一柄青玉剑,劈开竹院上空的薄雾。
九霄踏出篱门时,回望竹院,此番前往巅峰谷,归来不知是何景象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祁晓轩站在九霄身侧,凝视她的侧颜,似有察觉。
九霄走吧
穿过竹林去往伏龙湾,祁晓轩拂开挡路的竹枝,他素白的袖口留下浅绿擦痕,像极了他的心思。
伏龙湾,虎子、王千羽看到两人过来迎上去,赵馨彤正在组织大家上乘皇号。
“你们可算来了”虎子目光有些暧昧,拽过祁晓轩:“说了吗?”。
祁晓轩摇头,看到霄云子与九霄见礼,都是想靠近又不敢靠太近,总怕惊扰到她。
九霄目光落在乘皇号上,霄云子握紧拳头,他本该去清点千羽国士兵,目光却黏在她被海风吹起的天青发带上。
三步开外,祁晓轩的视线仍落在九霄背影上,他的心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成济年站在某处偷偷打量,被巨轮国阿牙看到:“你也喜欢她。”
“那是天上月,连祁晓轩和霄云子都只能望而却步,我更遥不可及了”成济年苦笑收回视线做自己的活计。
王羽千突然拽着虎子到一侧,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
王羽千你说他们俩个……
虎子挠头,把金刚橛往石壁上一杵:"搞不懂,喜欢干嘛要憋在心里。"
九霄忽然回眸时,霄云子慌忙低头摆弄手指、祁晓轩直直迎上那道回眸,胸腔里某处跟着狠狠一跳——像是沉寂千年的战鼓,突然被人擂响。
赵馨彤默默把梨花枪横在虎子、王羽千中间:"大人的事情你们俩就别操心了,跟我去干活。"
"哦——"
王羽千拖着长音,冲虎子挤眉弄眼,两人勾肩搭背跟着赵馨彤离去时,还回头瞧瞧单相思的祁晓轩和霄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