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十三年·谷雨·亥时三刻**
御史府西墙的爬山虎突然剧烈晃动,惊起三只夜栖的寒鸦。苏懿的银针在指尖顿了顿,青玉碾轮里的昙花粉正散发出第三缕异香——这不对劲,晒干的昙花不该有如此浓烈的血腥气。
"姑娘,要熄灯吗?"望舒的手已经按在鎏金灯罩上。
苏懿摇头,葱白似的指尖划过《茶经》扉页。那是她用昙花汁密写的账册,此刻正显出淡淡的蓝纹。窗外雨丝斜飞,突然有重物坠地的闷响混着金属嗡鸣传来。
"东南角,墙根第三株山茶。"苏懿话音未落,望舒已掀开竹帘。月光劈开雨幕的刹那,她们同时看见——
玄铁打造的机关臂卡在墙缝里,齿轮咬死时迸出几点火星。那人玄色劲装被雨水浸透,后心插着的弩箭尾羽还在颤动。最骇人的是腰间鎏金铃铛,落地即绽开八瓣精钢昙花,花蕊处渗出的蓝雾正腐蚀着青石板。
折腰香!"望舒急退三步。三天前礼部侍郎暴毙,尸体保持着行礼姿势,指甲缝里就是这种蓝莹莹的毒粉。
苏懿却向前迈了一步。她绿腰封上绣的缠枝纹突然发亮——金线里织着的龙脑香开始中和毒素。当看清那人左臂的麒麟暗纹时,茶针已滑入她掌心。
"宁...九安?"
京都最声名狼藉的贵公子此刻狼狈不堪。他抬头时,溅血的额发下露出一双狼似的眼睛,右颊那道旧伤疤还在渗血。机关臂"咔嗒"一响,三枚钢针擦着苏懿耳畔射向身后——
"嗤!"暗处倒下的黑衣人手里,正握着太子府特制的连环弩。
"苏姑娘的待客之道..."宁九安咳着血笑,"比传闻更刺激。"
假山后突然火把如龙。侍卫长王蒙的吼声震落檐上雨滴:"侯府逃奴盗取机密!格杀勿论!"
苏懿突然拽断腰封金线。"噼啪"爆响中,几十个香囊同时炸开青雾。她趁机拖起宁九安滚入茶室,反手泼出半盏冷茶——水珠在门框上结出冰晶,这是凤翔楼的"凝冬"机关。
"咔!"宁九安的机关臂突然卡住她咽喉。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片薄刃,正抵住她颈动脉:"御史千金为何认得将军府的麒麟纹?"
苏懿突然将茶针扎进他肘部穴位。齿轮"咯吱"松动的瞬间,她翻掌亮出腕间胎记——那分明是半朵绽开的昙花。
"因为二十年前..."她凑近他染血的耳垂,"我娘亲就死在这道机关下。"
窗外闪电劈落。照亮宁九安从机关臂取出的羊皮地图,也照亮苏懿骤然收缩的瞳孔。地图右上角的昙花标记,正对着她祖母居住的慈安堂。
"盐铁使林大人,三月廿八,昙时。"宁九安念出被雨水显形的字迹时,苏懿的茶针已经挑开了他染血的衣襟——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与她胎记一模一样的昙花纹。
十支弩箭突然破窗而入。宁九安旋身将苏懿护在身下,机关臂"铮"地展开成盾。最惊心动魄的是他低语时喷在她颈间的热气:
"看来苏姑娘不知道..."他鎏金铃铛震碎最后一支毒箭,"我们才是折腰案里,被交换的那对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