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想什么来什么,不等温歆语细想,心中的主人公已然发了话,但话头却并非针对温歆语,而是针对着白知若。
温歆语只看见白垣珩起身不疾不徐地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他站在床边,随意地理了理身上湿漉扁塌的衬衫。
而后抬起冷寂的面容扫视了一眼温歆语与白知若,随即目光落在了白知若身上,男人严酷的面容之上,毫无感情,说出去的话如同寒霜一般冷漠非凡,“你带她去的泳池房?”
尽管白知若没有直视白垣珩,但从他的开口问话之中却也听出了相较冰冷的嗓音。
白知若内心十分委屈,她不过就是连带着温歆语落了一次水而已,又没有出人命,至于这么和她说话吗?
自白垣珩之前,白知若从未受到过此等对待,委屈感顿时油然而生,她低着头,手指不安的摩挲着被角,另类的嗓音掺杂着轻颤,“我…我没想过会溺水…”
白知若的话相当于反方向回应了白垣珩,轻颤的嗓音无不对外透露着委屈的心酸感。
可白知若又怎会知道白垣珩现如今的态度已是压抑着万千怒火,他知晓眼前仅有十五岁的妹妹经不起严厉训斥,尽管白垣珩心底一直排斥着白知若的顽劣行为。
他始终认为与白知若同龄的孩子现如今大多数已是一个有担当可以互相与父母理解甚至勇于沟通的人。
令白垣珩持久头疼的并非是白知若不如其他人懂事,反观则是白父白母太过溺爱白知若,才会令她有了如今自以为事事都百分百安全的心态。
倘若他今天不是凑巧来到泳池房,谁能保证白知若与温歆语不会因此而窒息?谁又能保证她们二人长时间滞留池中,有幸救上来后还能相安无事的?
白垣珩从不相信白知若学校班任没有科普过此类的防溺水知识,如若真要追求一个信与不信的说法,那他宁愿相信是白知若课堂思绪抛锚,课下乐不思蜀,不屑于去听取知识。
偏生白父白母认为自己的女儿业余爱好仅供自我参考,知识学与不学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他们只在乎白知若这个女儿是否开心。
倘若最后成绩真的不尽人意,他们也只会想方设法安排各个学院专业教师为白知若补习,凡是可以用金钱解决白知若繁琐之事的,白父白母义不容辞。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如若当真为自家孩子着想,采取的措施不是过度溺爱他们,而是选择为他们的长远做考虑,哪怕父母与孩子商量着将来要做什么工作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兑现将来的目标。
若是真的爱他们,就不会选择放手,任由他们去随心所欲做事,这样的长久过程,结局都只能是自暴自弃,一无所成。
许是白垣珩男子的身份,自出生起到牙牙学语之日便被白父白母严苛指导,被教导着怎么一步一步走向正确的道路,被教导着怎么做一个令他人惊羡的人。
或许白垣珩生来就是被操控着学物的,白父白母如若让他往东,他毫不犹豫便不会往西。
长此久往,白垣珩在众同龄学子间早已沦落至佼佼者,他从小就不懂何为疼爱何为情感,他既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真心疼爱,也没有体会过真挚情感。
白垣珩时常看到同龄孩子想尽好话去讨父母的欢心,而他却只能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听从着父母的安排,尽管他十分不喜这样没有自由的人生。
白垣珩有时会在心里想自己的父母对他究竟是疼爱还是厌弃。
都说天下所有父母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恨不得将全世界送给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白垣珩从未感受过所谓的偏爱。
他的生活无法自己做主,该怎样学习无法自己做主,一言一行皆无法自己做主,他在同龄孩子之间本就是一个出众的存在。
天生不爱笑,没有喜怒哀乐。
不懂何为爱;何为恨;何为情;何为由。
他所拥有的都只是被父母强加在身上的,考试务必第一名是强加的,不懂沟通与交谈是强加的,不懂同学间欢快氛围是强加的。
说来也奇怪,种种不同却又促使着白垣珩努力挤进同学圈,而他的努力与成绩上的证明遭受诸多同学另眼相看,分明都是同龄人,怎的就他样貌出众成绩卓越,而他们却只能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白垣珩不懂所谓的人情世故,更不懂同学间的隐晦交流,但他却能看得懂他们起了不愿同他交玩的心思。
从幼儿园到初中,白垣珩从来没有在白父白母身上看到过面对他时而展露的笑容,他看到的只是白知若幼时眨眼的功夫,白父白母脸上就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看到的只是自己在努力学习,白知若在白父白母的挑逗之下冁然而笑,那灿烂的笑容是白垣珩从未感受过的。
白垣珩不是很能理解他与白知若的区别,白父白母对他冷淡疏离,严苛要求,对白知若爱如己出,松懈成长,好似人们口中所谓的重女轻男。
但白垣珩始终不认为白父白母会是此等不公平之人,或许有些父母本就重视儿子以后的发展,能培养就往死里养,只要不动辄打骂损害自尊心,哪怕自己的孩子对其有误解也甘之如饴。
白垣珩少时不太明白白父白母对他严苛要求的行为,但现在他似乎将其理解了通透,如若白父白母对待他像对待白知若这般娇生惯养,那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可以说是走到了尽头。
少时便不懂喜怒哀乐,爱恨痴嗔,长大后自然如同彼时那般讷口少言,性情寡淡,自然而然的也就养成了生人勿近的气场。
无论是面对陌生人还是自己亲近之人,白垣珩都一视同仁,他本就不懂喜怒哀乐又为何要顾及他人感受,然白垣珩心底还是偏向于白知若这个妹妹。
白垣珩与白知若的不同之处在于能力与耐力问题,白垣珩自小出众于同龄人,无论是能力还是耐力都远超寻常人。
而白知若从小没有经历过专业人士教导,更不会懂何为忍耐,如若不然,她打心底里便不会放任自己肆意妄为。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厌烦知识,更不会花费时间与精力去认真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