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来了?”
白须白眉的老人慢悠悠地斟了杯酒,空气中霎时便氤氲着醉人的醇香,几乎能将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他将酒杯往前推了推,又继续弹琴。
苏白微也不客气,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挑眉道:“还不错,这酒叫什么名字?”
古尘拨弄着琴弦,抽出心神道:“还没取名字,不如你取一个?”
“蜉蝣,这个名字怎么样?”苏白微抬眸道。
古尘:“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他小指勾弦弹出最后一个音,随后双手覆于颤动的琴弦上,淡淡道:“不错。”
不知是在说琴音还是酒名。
苏白微定定地看着他满头银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本想问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告诉他们,却倏地闭了嘴,转而生硬道:“你要死了。”
“我知道啊。”古尘捋了捋胡子,“活了这么久,够了。”
苏白微:“这让我情何以堪。”她活得可是比古尘长太久太久,却还是没活够。
她道:“她还在等你。”
“等不到了啊……”古尘苦笑,“她也不该等我的,我和她有个约定,东君会帮我去赴约的。”
苏白微轻笑:“你倒是对那小子寄予厚望,不过他的剑……的确有你的风范。”
“外面的事我听说了,你还是第一次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古尘顿了顿,以前的苏白微虽然嚣张恣意,却也足够低调,不曾处处争锋,搞得江湖都知道出了这么个神秘的女子。
苏白微:“天有变啊,我也避免不了,或许哪一天就下去陪那些老家伙了。”
她摩挲着酒杯,懒洋洋道:“你那个小徒弟,不就是个变数么?”
“天启要来人了,还是萧若风,这块你精心打造的璞玉镇西侯府藏不住的。”
百里东君,这个人从出生起就注定名扬天下。
古尘:“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
“那小子要来了,要不是在乾东城,真想和你打一架啊。”古尘低叹一口气,又给苏白微斟了杯酒,“你该走了。”
苏白微仰头将那酒饮了半杯,剩余半杯尽数浇在地上:“珍重。”
瞬息间院内已无一人。
木门里很快挤进来一个跳脱的青衣少年:“师父!我来了!”
百里东君:“几月不见师父可有想徒儿,徒儿也是很想师父啊!”
古尘无惊无喜,面上格外沉静:“想师父没用,徒儿可酿出好酒来了?”
“我新酿一种酒,名叫‘须臾’,是一个朝生暮死的浪客取的,今日没带,下次给师父尝尝。”他嗅出空气中残存的醇香,惊讶道:“师父也有新酒?叫什么名字!”
古尘把酒壶推到他面前:“蜉蝣。”
百里东君饮了一口,赞叹道:“好酒!名字也是好名字!”
他将腰间的不染尘解下,递给古尘:“酒我没带,但给师父带了剑!”
“名剑山庄,仙宫之剑。”
百里东君:“师父果然坐陋巷而知天下。”
他侃侃而谈:“我这一次碰上了许多朋友,认识了北离八公子中的五位,还结识了赔钱货,他叫司空长风,还有白微姐姐,白微姐姐可厉害了……”
古尘一一听着,他将不染尘放了回去:“师父有自己的剑,此生不换,这柄剑你留着自己用吧。”
他的剑,就叫不换。
“这次你先回去,”古尘道,“一个月之后再来找我,记得带上你的须臾酒。”
百里东君老实应了,正要往外走,突然听到古尘道:“东君,你想学剑?”
“想!”百里东君重重点头。
古尘:“师父教你,这天下……除了学堂李先生和那个人,没人的剑术比得过你师父了。”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百里东君疑惑道,怎么总是这个人那个人的,说名字不好吗?
“你见过她的,她答应我,就算到了天启,也不会让你死。”古尘沉声道:“东君,去走你的江湖吧。”
你可是百里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