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剑穿心,好疼。
但苏白微只是闷哼一声,任由剑气破碎又凝起,一遍遍凶猛地刺向她,有些消散了,有些将她穿透,鲜血汩汩流出。
杀不死她的,她是谪仙,人世间有谁能杀她呢?她只是会疼,很疼很疼。
北离第一任国师谢之则曾告诉她:“你此生仅有一段师徒缘,缘尽则身死。”
后来,吕素真也发现了端倪。
可……不是缘要她死,是天要她死。毕竟像她这般强的人,站在哪里哪里便是正义,又有谁能听天的旨意呢?
和小十七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曾经自欺欺人,竟想这般糊弄过去,差点错失了个好徒弟,苏白微笑了笑,原来她也会逃避。
逃避缘分,逃避死亡,逃避……百里东君那双水雾般的泪眼。
苏白微低低垂眸,剑影将她插了满身,她从细碎的缝隙中窥见少年红了眼,只一滴晶莹就能灼伤她心肺。偏偏他还洒落如雨,将她心底哭成一片潮湿。
苏白微艰难伸手,在视线里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替他拭去泪水。
东君,不要哭。
要开心、快乐,要种一颗太阳在心里,永远都是暖暖的。
苏白微消失了,只留下一柄剑。
一柄满是裂痕的剑。
碎寒真的碎了,又或者不止是碎了。
“苏白微……”
黑夜终于变成了白日,北离彻彻底底地赢了,周围人在欢呼雀跃、在庆幸,只有百里东君死死抱着那柄残剑,像是要勒进骨血里。
苏白微或许死了,或许没死,但那又如何呢?她是北离的功臣,为北离而死,他们很惋惜,但也只是惋惜了,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她在不在都没关系。
只有百里东君那个傻子,碎寒虽裂,剑刃依然锋利,他抱在怀中,就一点点割破衣衫刺进胸口,和疼痛的心脏共鸣。
“苏白微……”百里东君一字一句,“我好难过……你骗我。”
在雪月城,那座开满山茶花的院落,他吻了她,他说他好开心好高兴,而她说……以后会更高兴的,原来,都是谎言。
做不到的未来,都是谎言。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突然,可分明是她早已料到了的,她那么坦然,坦然地将一切抛之脑后,是不是以为他什么都猜不到?是不是以为他的心是铁做的不会疼?
骗子。
“东君。”司空长风来拉他。
枪客没有哭,表情淡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觉得方才的每一剑都往心上戳,内里腐烂了,流血了,看起来还是好好的。
他又叫了一遍:“东君,走了。”
视线却落在空荡荡的那处,万剑破空的那一瞬好像炸开的焰火,很美的焰火,比起除夕那一晚,实在是太美太美。
但司空长风不喜欢看焰火了。
他拖着百里东君回营帐,叶鼎之早已回去了,其他人有的在收拾行囊,有的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魔教剩下来的人是杀了还是抓了,他们后方的老弱妇孺又该如何处理,等等。
百里东君要把自己关屋子里,司空长风也不拦着,只是出去和叶鼎之坐了会儿。
他们其实并不怎么认识,只是都有百里东君这个朋友,听过对方的名字很多次。
“他还是不肯讲话?”叶鼎之淡淡道。
司空长风摇头:“我给他送了酒。”
可杜康不解忧,只有愁肠百结。
少年枪客倚在墙边,状似丝毫不在意道:“其实,我也挺难过的。”
叶鼎之擦剑的手蓦地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也是。”
只是已经习惯失去。
他们对视一眼,司空长风突然道:“要不我俩也喝一杯吧?”
叶鼎之:“好。”
转瞬便取了酒,酒杯太小气了,他们碰了一下,直接坛子对嘴喝,好辣。
百里东君酿的时候是不是往里掺了眼泪,否则为何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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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
女主没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