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微愣,随即笑着点头:“好的,昭姐姐。”
他比云昭还要小上一岁,在跟云昭互通了名姓后在叫扶光姐跟昭姐姐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
他笑得灿烂,云昭见之欣喜,也就由着他了。
孟瑶将水倒干净后,擦拭完手便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见云昭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昭姐姐,抱歉,我来晚了。”
少年低着头来到了坐凳前,拘束的坐下,指尖攥着衣袍,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云昭只觉得他当真是小时在花楼里受了太多委屈,因此格外敏感,心下一软,耐着性子软和哄道:“无碍,你来了便好,本是我寻你。”
她为他沏了杯茶,柔声询问:“阿瑶可曾想过后面的日子?”
孟瑶眼睫微颤,底下手指捏的发白,但面色不显,只是问道:“昭姐姐是要走了吗?”要去找那所谓的师侄,故人之子。
他在跟着云昭出去采买之际听到云昭曾跟一些修士跟道人打探藏色散人相关的消息。
那藏色散人好像是成名已久的修士,跟云梦江氏的魏长泽结为道侣,而后夫妻夜猎身死,只留下个四岁的孩子在外飘零,还好云梦的江宗主将其带回了江家,收为弟子,如今已经十四,快要十五了。
好像叫做,魏婴。
孟瑶自是一颗玲珑心,最为察言观色,见云昭谈听到消息后长抒一口气,便知她跟那藏色散人一家好似有所渊源,也旁敲侧击的问起过,云昭没瞒着他,在知道原因后,孟瑶心里越发堵得慌。
她会走。
就在不久之后,那魏婴要过十五岁生辰,要取字,她作为魏婴的小师叔,只是要去云梦探望的。
孟瑶只觉得这些时日都是他偷来的,越发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就被看出他心情郁结,五内躁动的云昭跟着配了汤药,日日送服。
云昭也觉得奇怪,怎么这母子二人都郁郁寡欢的?她认为前者是早有心病,后者则是因为担心母亲病情的拳拳赤子之心,便掏出自己的扶光琴为他们弹奏清心音,以求暂排忧思。
如今听到孟瑶询问她是不是马上会走这个话题,云昭也没有欺瞒,给出了准确答复。
“他要取字,我自是要去那云梦莲花坞拜见,将这些年欠他的生辰礼尽数补上,不过现在还有一月光景,也不算急迫。”
云昭见孟瑶笑得很勉强,感慨对这个过于敏感的孩子来说分别确实是一件悲情之事,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地间,日后总有重逢之日,不必为了短暂的离别而愁苦。况且,目前最主要的是,是解开你母亲的心病。”
孟瑶这才情真意切的询问道:“昭姐姐,我母亲这是?”
他大致能猜到这所谓的心病大概是源于他的生父。
毕竟在他夜深梦回之际,总能发现母亲总会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似是怀念,似是痛恨。
母亲平日里素是与人为善的,保下并生下他算得上是她干得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儿。楼里那些阿姨们替她打掩护,度过了最为危险的前几个月,待他已经不能轻易打掉,要不就会一尸两命的时候才被捅到了老鸨那儿。
据说那老鸨拿着烧红的铁棒围着母亲转了好几圈,终是在众人的哀求下丢下了工具骂着造孽,没有尝试硬生生把他堕下来。
他出生后便被当做新买来的小孩儿,干些跑腿之路打杂的活儿,在老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磕磕绊绊的长到了现在。
在这期间,那所谓的生父,从来没有找来过。
母亲从日日倚栏盼望,到对着客人四处讨好打听,几乎所有了解事情的人都能大概猜到,那人好像将她,将他们母子忘了。
不过母亲不相信,反而加强了对自己的管教约束,她本是官家小姐,学了些经史典籍,诗词歌赋,也就为为他启蒙,教他读书认字。更是在过往修士间打探到了些修炼之法,日日督促他修行。
可惜那法子好似有些缺漏,自己灵力虽日渐增长,但就是无法结丹。
不过前些日子在云昭的指导下,总算是知道了问题所在。
他所采用的修炼手法有缺陷,使得他体内灵力杂乱无章,况他天资也就中上,虽说总量是上去了,但是不精纯,威力并不大,以致看着好似修行了十几年,跟真正的修士相比也就迈入修行之门不过四五年光景。
云昭帮着他疏通灵脉,辅助他提纯灵力,总算是结了丹。
可惜他对练剑无甚天资,之前的修行之法也仅仅只是针对结丹的。
现在他看着是个结丹修士,但几乎根本没有御敌手段。
因此云昭打算教他音攻。
孟诗曾教导孟瑶些许琴技,他自身对琴艺还算是有天分,授他音攻教他音修是最快,也是最方便让他强大起来拥有护身手段或者是一技之长的方法。
她替孟瑶购置了一床琴,开始引导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音修。
音修除了各式各样专门的琴曲乐调外,亦可直接在琴弦中注入灵力,达到退敌或净心等效果。除此之外,也可将琴弦当做武器,她师父抱山散人曾授予云昭弦杀术,云昭将其发扬光大,已经可以凭空用灵力造线,达到御敌制胜的目的。
孟瑶经过这些日的指导进步可谓不大,只是掌握不下弦杀术,云昭只得感慨各有所长,叫他用一些特制丝线,注入灵力使之强韧锋利,总算是给他补上了近战这个短板,成功“出师”。
经由此事,他俩虽仍以姐弟相称,但也算是有了师徒之情。
只是云昭不承认自己是收了徒。
她师父抱山散人也会传授那些孤儿些许技艺手段,以免他们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无法谋生。
这叫授人以渔。
云昭是这么觉得的,她自觉无立业之志,收徒之心,也便将相关打算告诉了孟瑶,以免他多想。
孟瑶也轻巧应了,可能让他认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师父确实是一件为难事,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委屈的表情,甚至隐有笑意。
云昭这才放松身心,毕竟她确实自己出师不过月余,让她现在接受被人叫师父真是浑身别扭。
“大抵跟你……父亲有关。”
云昭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男人,孟诗的嘴很牢,不管是她还是孟瑶都不知道那个薄情之人的身份,只能知道是个修士。
她小心的琢磨着用词:“你母亲履遭不幸,但又甚为自重,她不认为也不承认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因此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你身上。”
“只要那人来了,或者说你认祖归宗了,就说明她被称认,她所有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若非如此,她便会五内郁结,郁郁寡欢。”
见孟瑶神色沉重,但也点头认可自己的话,云昭松下一口气,接着补充道:“为今之计,只能让她明白,”
见孟瑶神色沉重,但也点头认可自己的话,云昭松下一口气,接着补充道:“为今之计,只能让她明白,她的价值身份并不需要那个男人去给,去认。”
她之前确实被那人花言巧语误了一生,但那并非就要束缚住她的思想跟生命,这些年没有那人的帮助,她不也这么活过来了吗?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些人的帮扶怜悯就不能生存,不能有身份地位,但那其实只是她自我麻痹的手段。
“她可以靠着刺绣,抄书,代写维持生计,而且,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贱籍身份,只要你成才,也可以帮助她脱去,甚至我现在也可以买下她,带她去官府脱籍。”
孟诗当年拼着性命,几乎缴纳了自己的所有财物,借着薄情人的说辞,没有让孟瑶跟着沦为贱籍。
毕竟他确实是修士的血脉,总有认祖归宗的可能,因此老鸨也就有所忌惮,由着她,让孟瑶成了良籍。
孟瑶听着听着,不由得促狭道:“那昭姐姐要以什么名义帮助我母亲脱籍呢?”
她俩都为女性,不可能聘娶或者纳妾。
只得是以发善心的功夫,缴纳一大笔金银,毕竟她虽有些财务,但势单力薄,没有后盾,一定会被狠狠勒索。
“想些什么呢阿瑶!帮她脱籍这事你得自己办,最好闯出一定名堂再办。”
这也算是对孟诗这些年付出的一种肯定跟回馈,云昭是外人,要是这样做了虽说能让她心结有所开解,但总会有所隔应,如鲠在喉。
“我最多给你些钱财,算是投资了。”
“可不是免费的,不要回报的呀,包括我先前教导你的情分都是要还回来的。未来要是我有什么困难,你也得帮扶一二,知道吗?”
云昭装作严肃的强调道。
孟瑶笑着应了。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云昭此举,是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作者有话说:可惜了,瑶妹是个疯批,善恶观有些小问题,善因不一定有善果,他希望对他好的人能一直对他好,不要有旁人所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