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诗他们母子道别,云昭向着云梦莲花坞而去。
她并没有选择御剑,而是采用身法赶路,且专挑荒郊野岭,常行妖魔邪祟出没之地,一路上遇上了好些夜猎的修士,也撞上了不少凶恶的邪魔。
在那些修士困守待援,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总有一柄莹白的仙剑飞出,携着气吞山河,千军万马之势,破开迷障,斩妖除恶,救他们于危难之间。
那剑生得不凡,流光溢彩,每每出鞘之际总有星河呼应,剑光流转间隐见符文碎星,被其所伤之邪祟伤口被剑气侵蚀净化,久不能愈,伤口特征极为显著。
不过几月光景,伴随着这几乎世无其二的仙剑,云昭的名声也传遍整个仙门百家。她剑法精妙,修为高深,且出自抱山散人门下,救人从不求回应,在修士中博得了不少美名,况且她身形翩跹,面容姣好,因此颇得推崇跟向往,以至于在被救之人的口口传授跟竭力推举之下,甚至摘得了世家仙子榜魁首之名。
因着她姓云,且衣袂纷飞,身姿轻盈,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隐有仙人之姿,为表尊敬跟祝愿,世人便称其为云中仙,亦或者是云中君。
云昭对此颇为苦恼,总觉得有些过于声势浩大且过于直白了,但那是旁人的一片心意,也不太好拒绝,在身边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且爱瞎起哄之人的打趣下,也就半推半应了。
但那是几个月之后的事,现在的云昭可没有这些烦恼,只是单纯的一路除歼扶弱,惩恶扬善,甚至跟一些修士结伴同行过一阵子。
终于,在十月下旬,她赶到了莲花坞所在的云梦城。
荆楚大地,虽无落雪,但寒风萧瑟,湖畔中的莲花也都泛黄枯萎,只与残枝败叶,零星的矗立在水面上。
云梦城毗邻云梦泽,堪称千湖之城,水泽之乡。
或许正是因为水汽寒凉侵体,这里的人们才热衷于食用辣椒。
云昭久在山上修行,且不沉迷口腹之欲,就算陪着抱山散人跟晓星尘用膳也都是准备的温和滋补之物,基本不会使用如此……刺激的佐料。
有的商户当街炒辣子,煸青椒,烟尘顺着风飘了老远,成功呛到了基本没有防备的云昭。
她只得屏息凝神,采用龟息之法,尽可能降低这气味的影响。
朝街边商贩打听了莲花坞大致方位后,云昭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直朝着目的地而去。
她担心她会被这气味呛死,虽尽量降低了对肺部的影响,但她眼睛还暴露在外面呢!
这边云昭正朝着云梦江氏驻地而去,而那面她所心心念念的人正跟着众多师兄弟一起射风筝。
风筝飞得极高,高处风又极盛,想要在地面上射中风筝并非一件容易事,可以算得上是对射艺跟臂力的一次极大考验。
魏婴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不,在课业,修行,实力等诸多方面,他都是江氏门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并且他形色昳丽,面容俊逸,在世家公子榜排行第四,这般的容色跟天资,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
前三甲分别是蓝氏双璧跟金麟台上的金大少爷,魏婴虽未见过那享誉已久的蓝氏公子,但是对金子轩那厮确实极为熟悉的。
性格傲慢张扬,笨口拙舌,行为无状,他跟他师妹都不觉得那金孔雀能排到第三。
哦对了,他师妹是江澄,江氏大少爷,排第五。
因着金子轩的存在,魏婴觉得,那所谓皎皎君子,泽世明珠的蓝氏公子,恐怕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他向来自信,用他的原话就是:
“尊重首先得自己赋予自己,旁人才能赋予你。”
但江澄却觉得他故弄风雅,卖弄风姿。
这不,看着他翘着腿叼着狗尾巴草躺一边看戏,就忍不住骂道:“魏婴!我们在这儿训练,你倒好,搁这儿躲清闲!”
他瞪着眼睛捏着拳头,额头青筋狂跳。
魏婴呲溜一下站起来,勾搭着江澄的肩膀,用狗尾巴草的末端去逗他:“这不是要给师妹你一些表现机会吗?”
江澄没好脸,越想越气,撇过头推了他一把:“去你的,谁是你师妹,我才不需要你给我机会。”
旁边的师兄弟们看着他俩拌嘴,跟着起哄:“大师兄,来,露两手。”
他们叫的起劲,魏婴也没有推却,撩了一把身后绑起来的头发,卖弄风骚道:“大师兄给你们表演个精彩的~”
江澄冷眼看他。
魏婴冲他笑,又把他气着了。
江澄还是这么大火气,真是个臭脾气——
魏婴拍拍他的背,在江澄的怒视中笑道:“师妹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就演示一次。”
魏婴拿起弓箭,熟练的搭弓,却没有瞄准风筝上画的靶子,反而瞄准了风筝线。
“魏婴你……”江澄还没嚷嚷完,魏婴就已经松开了手,之间那离弦之箭带着强烈的哨声朝着风筝而去,准确无误的折断了风筝线。
那风筝没有了线的束缚,在高空中涡旋两圈,便洋洋洒洒的坠下。
周围那些师弟们都目瞪口呆,江澄撇了撇嘴,小声骂道:“就爱出风头……”
魏婴听见了,但没在意:“哟,我用的还是只响箭呐!”
他重新揽着江澄的胳膊,整个人站的歪歪斜斜,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师妹觉得怎么样?”
江澄无语的瞅了他一眼,也不纠正了:“你还不去把那风筝捡回来!”
“随风而去,不也潇潇洒洒~”
魏婴撒娇扮痴道。
江澄不理他。
“那是前些日子我姐糊的。”
前些天他们闲着无事,便自告奋勇的学着自己糊箭靶风筝,江厌离正巧来送汤,见他们玩得起劲便也跟着糊了一个。
魏婴立马正色回应:“我这就去把我师姐的风筝捡回来。”
说完他就跟风似的跑了。
……
“奇怪,我记得它就是朝着这个方位落下的呀。”
魏婴左右打量,四处寻找,但却没有看见那风筝的一片影子。
他踢了一脚身下的泥土,带起一阵草籽。
“公子,你是在找这个风筝吗?”
云昭点步,从一旁的树枝上跳下来。
她先前正在赶路,只见天空突然落下一风筝,上面有朱砂绘制的箭靶,她很是好奇,脚下施力腾空而起,将那风筝接住后便一直站在树尖上研究这个纹路。
这个箭靶,或者说是阵法对这个风筝有保护作用,被锐器击中后只会发出红光,并不会破坏这风筝。
看起来像是训练用的事物。
云昭想着总有人来寻,便干脆在这里等着。
魏婴先前总感觉这林子有些奇怪,但他说不出个一二,如今见一女子从树梢上飞身而下,顿时明白了先前的违和感在哪儿。
敢情原来一直有个人在高处盯着呢!
……但是他先前也抬头张望过,怎么没看见这女子呀。
她身着一袭灵动白衣,气质淡雅出尘,容色较之气质更甚,堪称见之忘俗,举世无双,这般颜色的人在这林子中应当是极为醒目的,以他的眼力,没有道理最开始环视的时候发现不了。
魏无羡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妇女之友,饶是心中多有疑惑但面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
“婴在此就先谢过这位姐姐呢!”
他生得极好,眉目含笑,端是一副多情好皮相。
但是云昭耳朵里只听到了一个字。
她有些踟蹰的开口:“婴?你可是……姓魏?”
魏婴愣了愣神,不知作何回复。
眼前之人面色极为复杂,但眼神温柔,像蕴了一泉水,润得令人心惊。
啊……这……
在这般姿容的女子面前,一般人能保持冷静思考已是不易,况且她还如此脆弱殷切的盯着你,饶是厚脸皮如他也不免面色赤赧。
不是……我先前也没见过她呀?为什么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就像是,找了我许久一般。
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就是终生难忘,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魏婴有些害羞,为尴尬挠了挠脑袋,问道:“我确实是姓魏,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姐姐这般气度,我确实是未见过的……这位见见可否是认错人了?”
云梦江氏的大弟子……是了,就是他!
云昭笑得有些莫名的慈爱:“我是云昭,比你小上一些,因急着下山,师父便提前为我取了字,字为扶光,为日光之意。”
这名字倒也贴切,配得上她。
魏婴被她这笑迷了眼,脑子里还乱糟糟的,没个正经事,无自觉的点头应声。
“唔,那我得称呼你一句妹妹了吗……”
云昭道:“非也。”
魏婴摸摸下巴:“可是叫云小姐又太生疏了。”
云昭捂着嘴轻笑,提醒道:“我以为你会对我师出何处感兴趣?”
没想到单单只在乎年岁跟称谓去了。
魏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径对一个才见面的姑娘有多么冒昧,她莫不是要恼了自己?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便听到云昭说道。
“我师从抱山散人,所以,阿婴,我是你师叔。”她还有个师弟,所以按照辈分,晓星尘才是魏婴的小师叔。
?
??
???
魏婴指了指自己,虚虚地张着嘴,没说出来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