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愁，缠绵了整个下午。马嘉祺坐在“星程娱乐”顶层办公室里，指尖夹着的钢笔悬在合同上方，却许久未落下。窗外是被雨雾笼罩的城市天际线，灰蒙蒙的，像极了他此刻有些混沌的思绪。
桌面上，丁程鑫那条“她看到我时，很怕，躲起来了”的消息对话框还亮着。自从那晚聚餐后，这个名字就像一根细小的刺，不经意间会扎得他微微发疼。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过去翻篇，与林溪和兄弟们的生活是既定的轨道，平稳而温暖。可丁程鑫的描述，以及那张被他压在办公桌抽屉深处、苏晚穿着公主裙笑得张扬的旧照片，却在他脑海里反复交织。
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他不是同情，更不是愧疚——苏家的结局，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那个曾经像小太阳（尽管是灼热刺人的小太阳）一样围绕着他们转的女孩，突然变成了丁程鑫口中“状态很差”“像不认识一样”的陌生人，这种巨大的反差，像一个未解的谜，挠着他的心。
他看了看腕表，下午两点半。下午的会议还有俩个小时，足够他去做一件“多余”的事。
马嘉祺“备车。”
他突然按下内线，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仓促。
陆特助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下
陆特助“好的马总，去哪里？”
马嘉祺顿了顿，报出了一个位于老城区边缘的地址——那是他从丁程鑫口中，旁敲侧击问出的、苏晚可能出现的大致区域。他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只凭着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司机将车开到了那片老旧的街区。
雨还在下，不大，却足够打湿衣衫。马嘉祺让司机停在街口，自己撑着伞，缓步走进纵横交错的小巷。这里与市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斑驳的墙壁，潮湿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和旧家具的味道。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风衣，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走过几家小店，目光刻意扫过店内的人影。直到在一个挂着“利民超市”破旧招牌的小店门口，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苏晚正站在货架前，背对着门口，整理着上面的商品。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因潮湿的空气贴在脸颊上。她的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背脊微微弓着，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马嘉祺的脚步顿住了。
他真的来了。看到她的那一刻，心中那点莫名的躁动反而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像是目睹一件珍贵的瓷器摔碎后，只剩下残片时的惋惜，又带着一丝旁观者的疏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装作不经意地推开了超市的门。
“叮铃——”风铃发出一阵略显刺耳的响声。
苏晚闻声回头，当她的目光触及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马嘉祺清晰地看到，她那双原本就没什么神采的杏眼里，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小鹿，但那恐惧很快就被一层更深的麻木覆盖。
她没有像丁程鑫说的那样躲起来，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颤抖的阴影，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苏晚“欢迎光临。”
马嘉祺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装作只是进来避雨兼买东西的普通客人。他的目光在货架上逡巡，最终落在了门口堆放的雨伞上，就像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马嘉祺“一把伞。”
苏晚“嗯。”
苏晚应了一声，转身去拿伞。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生了锈。马嘉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看到她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一段瘦骨嶙峋的手腕，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记忆里的苏晚，手腕上总是戴着各式各样精致的镯子，丁程鑫送的玉镯，他送的铂金手链……叮当作响，像她张扬的青春。
苏晚“十五块。”
她将伞递过来，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手指很凉，指尖因为长期接触冷水和清洁剂，有些粗糙泛红。
马嘉祺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他故意将纸币递得近了些，想看看她的反应。苏晚的手指触碰到他指尖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钱，找了零钱，迅速塞到他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整个过程，她的视线没有在他脸上停留超过一秒。那不是害怕到躲闪，而是一种彻底的、将他视为无物的冷淡。就像对待货架上的商品，对待窗外的雨，没有任何情绪投入。
这种冷漠，比她当初的骄纵和后来的恐惧，更让马嘉祺感到一种莫名的……堵心。
他接过伞和零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那瞬间的冰凉触感。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你还好吗”，或者“为什么在这里”，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以什么立场说呢？
他们早已不是青梅竹马，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仿佛她是是现实里家破人亡的落魄者，而他是现实里拥抱着HE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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