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原本以为进入鼠疫村之后,能很快见到他表妹,谁知从中午等到黄昏,又等到半夜也没能。
月上中天,打盹中的徐麟听见屋外传来说话声,心知是他表妹回来了,连忙翻身而起推门出去。
这院子是村中富户所有,洪涝时这家人的壮年男子或死或伤,逃难时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看家。
鼠疫发生后,母子俩都染了病,在官兵将村子控制起来之后,这大院子就被征用为临时的医馆。
“医馆”和隔壁左右两间院子,住着的事医工和所有轻症病患,重症病患则在对面的几间院子。
别看这村子里还有十几所看似完好的院舍,其实病人都已经集中起来方便医工进行救治与管理。
这种医管体系,其实是徐麟回顾前世时,当成闲聊话题和玉京偶然提及到的。
“玉儿!”一年未见,表妹看着比自己印象中清减了不少,学医比习武累,当个好医生不容易。
玉京自及笄之后,就拜别家人和师兄容丰年一起踏上江湖义诊之旅,此时与徐麟重逢难掩喜悦。
刚想凑近徐麟好好叙旧,又倏尔后退避开:“表哥你离我远一些,我先去换身衣服再来找你。”
借着月光徐麟已经看到,他表妹衣身上沾着不少血渍和其他污点,“那你快去,我有事问你。”
至于和玉京站在一处的容丰年,徐麟只觉得他面熟但并不认识,他已经不记得当年的朱平安了。
而容丰年同样也不记得徐麟了,毕竟在当年的朱县令一家遇害之前,徐麟就已经上了武当求艺。
玉京离开后,两个同龄少年四目相对盯着彼此打量许久,最后是徐麟先开口。
他问:“阁下就是‘灵枢圣手’容公子么?”
“在下容丰年,见过徐公子。”虽然不认得徐麟了,但是他知道,能让玉京喊表哥的只有一人。
徐麟并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姓徐,只是奇怪道:“你跟我表妹怎么会跑到这闹疫灾的地方来?”
“这……是我的错,还请徐公子勿要怪罪师妹。”
徐麟挑眉看着对方:“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将我表妹置身险境,你真是老寿星上吊!”
“徐公子教训的是。”不管徐麟怎么批评,容丰年都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卑微谦恭地接受它。
徐麟看他态度如此卑微,钝感力十足,仿佛一拳打在刚出笼的包子上又烫又舍不下那几个铜板。
他转头一眼看中了院子里随手摆放的竹椅,走过去坐下:“不忙的话,就坐过来好好聊一聊?”
“恭敬不如从命。”容丰年迈步跟过去,挑一把椅子就坐在了徐麟的斜对面。
徐麟开门见山道:“刚才我从客房出来之前,隐约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畸胎?”
“嗯,请师妹去帮忙接生的那个妇人,和她丈夫原本是姑表亲,这一胎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徐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那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呢,你们见过没有?”
“已经五岁了,目前没看出有哪里不对的。”容丰年如实回答,又问:“徐公子可是有话说?”
“这两人是近亲啊!其实不论是姑表亲还是姨表亲,直属近亲三代以内结合都容易生出畸形。”
容丰年求知若渴:“还请徐公子多多指教!”
“你是我小叔的徒弟,我们两个也算师出同门,叫我师兄或者徐兄就好。”
容丰年于是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徐师兄。”
“……”这改口也改得太快了,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徐麟把科学研究发现的基因遗传(生物遗传学)知识,主要是亲子遗传方面给容丰年普及了下。
两人越聊越起劲,也不知道玉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让徐麟吓了一大跳。
“表哥,我不是让大宝给你们捎信,叫你们不要来韶州的嘛,干嘛不听话?”
提起这个,徐麟就来气:“你还说呢,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人商量!”
“我……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表哥你原谅我。”
徐麟就看不得玉京撒娇或是掉眼泪,声气大了怕她觉得是在凶她,声气小了又感觉自己怕了她。
眉头一皱,他说:“我原不原谅你没啥关系,大师兄已经通知了武当,三师伯在来的路上了。”
“啊……”玉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