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鲸落

第八十六章 鲸落

尽管酒保再三阻拦这酒女孩子喝不得，温琦还是尝到了心心念念的黑死酒，然而入口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辛辣味直冲大脑，高浓度酒精带来的晕眩感从喉咙窜到头顶，甚至由于酿酒的原料是土豆之类，她回味的时候发现嘴里竟还有一丝残留的腐烂蔬菜味，要不是蔡徐坤在一旁嘲笑的声音过大，她高低得吐他身上。

“好奇心害死小奇猫，”他揉了揉温琦的脑袋，凑到她耳边：“晕吗，要不要回酒店？”

此时的温琦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摆手道：“就一口而已，醉不了！”

冰岛的酒吧与国内不同，大多都建在轮船上或海岸边，冰冷的海风能裹挟走烈酒带来的眩晕和迷离，故而在一阵阵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里品酒，不失为一件乐事。

“真舒服啊~”小狐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哈欠。

凉风一阵阵窜进袖口，温琦猜自己有些醉了，仿若看到海与天相接的尽头开出一簇簇彩色的花。

还有一朵蓝玫瑰呢——

“走了，小宝贝。”

她扭头：“你喊我什么？”

蔡徐坤凑近了她，睫毛有一下没一下扫在脸颊，像是清晨乖女儿例行仪式般蹭她的脑袋，粘人这方面父女俩果然如出一辙，偏偏此招对温琦屡试不爽，她只觉脸上热腾腾的，整个人快要被烤熟了。

“小，宝，贝……”语气轻缓，嗓音低沉，仿佛胸腔都在随着耳边的字节振动。

她酒醒了大半，迅速起身：“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时差没倒过来，回去睡了。”

酒吧回酒店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彼时雷克雅未克的夜早已覆盖到城市每一个角落，处处都是刺眼的灯光和暖烘烘的烟火气。

彩虹街沿路两边的房屋五颜六色，高低错落的小建筑透过窗能看见内里橘黄色的灯光和壁炉里跃动的火星，道路顺着七色排列下来，仿若身处于梦境般的童话世界。

望着街上随处可见的涂鸦墙，蔡徐坤不禁停步驻足。

“在看什么？”

“The modern art.”

虽说建筑色彩纷繁，可冰岛人的绘画风格却孤寂又疯狂，几乎每面墙上都是夸张线条手法堆砌起来的怪诞与哥特艺术。

有人说，北欧之所以会诞生无数梦幻童话，是因为本地人常年受极昼极夜影响生活与作息不规律，进而导致糟糕的心理状态。

所以，他们需要童话，亦如向往一日三餐，期盼四季更迭。

明明寒风凛冽，温琦却总觉身上像是有个烤炉子越走越热，以至于不知何时拆下卷了厚厚一层的围巾，踮起脚将它裹到了蔡徐坤的脖子上。

“温温，”他见某人迷迷糊糊，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吓了一跳，语气急切：“你不会是……喝完后劲上来了吧？”

“我就……喝了一口啊……”酒量如何她自己心里有数，即便是黑死酒度数高可说到底也只沾了一口，不至于喝出什么岔子。

可这洋人酒烈得很，后劲也大，没过一会温琦便觉得脑袋上像是架了个千斤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下次看你敢不敢乱喝。”蔡徐坤打开酒店房门，顺带把温琦像个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

……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奈何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总是说我，那你呢？”她不知是不是喝酒壮胆的缘故，说话也变得底气十足，甚至有些不讲道理：“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为什么家里备那么多威士忌伏特加和红酒？除了唱片，你可没有收藏癖好。”

蔡徐坤笑出声，突然凑近她，侧过身对着小狐狸满是酒气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

“哎！疼！”

“还知道疼，看来小脑瓜很清醒。”

“蔡徐坤你……”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唇就被软软的触感紧紧贴住，舌尖毫无征兆侵袭进来，温琦惊得瞪大了眼。

人喝多了反应多少是会变迟钝的，正如她任由他在唇上厮磨，任由他宽大的掌心游走于腰间抚摸，睁眼便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停落在花蕊上，翼动翅膀。

她任由身体发烫，与他拥吻。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沉沦，情溺，放纵，本我。

……

依照计划，今早日升后，两人要从雷市港口出发，出海观鲸。

“可是我看攻略说这个时候有些冷了，不是最佳观鲸季节，万一看不到……”

“看不到，就当出海玩玩嘛，”蔡徐坤整了整温琦的毛线帽，笑答：“也许今天冰岛的虎鲸，会为了迎接我们温温，跳出海面看看呢。”

“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不过听完他这番无厘头的话，她期待与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抱着怀里的相机钻进了车座副驾。

她和蔡徐坤为了出行方便，几年前就拿了国际驾照，原则上来说这遭自驾游应是两个人轮着开的，但温琦昨晚宿醉即使睡醒后还是晕头转向，所以这差事只能是蔡徐坤接下了。

到达港口领取救生衣再上船不过一会的功夫，这个季节轮船不适合出海，他们乘坐的是最多搭载七八人的游艇。

自海风透过口罩缝隙钻入脸颊那一刻，他们彻底开启了观鲸之旅。

许是因为天实在冷的厉害，平静的海面上雾气层层叠叠致使能见度极低。温琦望向一旁身侧的蔡徐坤，护目镜下他的眼神看不真切，唯见他发尾一丝一缕顺着寒风飘摇。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依旧沉寂无波。

她低下头，按下相机的录像键，不明所以笑了笑。

拍不到什么也没关系，就当这是他们此番旅行的遗憾吧，人总是被遗憾裹挟着前进，若没有心愿未达成，这样不会得到亦不会失去的人生，想必也无趣得很吧。

童话故事即便是没有结局那又如何，我们深知王子公主的一贯作风以及故事走向，只是不愿显得冗长提及罢了。

一片片空白总会编织成网。

只是那句“虎鲸会迎接幸运的温琦”就这样成了海面上触碰不到的泡泡，随着海风飘啊飘，到底是幻灭，还是在未知的远方等着她呢？

蔡徐坤好似察觉到温琦此刻无法言说的心情，坐的离她近了些，手覆上她肩膀：

“再等等。”

再等等看吧，如若始终不出现，那我便这样一直等下去。

呜——

呜——

温琦下意识以为是不远处轮船鸣笛的轰鸣。

不对，不对……

冬日冰岛雷市的港口，海面冰封，冰山错落，怎会有巨轮行船？

她像是受到感应般抬头，只见庞大的虎鲸自海面一跃而起，连带着尾部四溅的白色浪花，海水星星点点像是烟花炸开，滴滴答答停滞空中，似梦似幻。

脸颊莫名涌下一股热流，冷风扑面顷刻间凉透，与海水并无两异。

她是……哭了吗？

可是……为什么？

生命辉煌灿烂，也精彩，盛大。

虎鲸腾跃而起时，雾蒙蒙的视线突然变清晰，如同世界在你迷茫之际，用磅礴的生命力抚慰又疗愈着你。

这世间存在太多太多的可能。

换做十年前，她做梦也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事业有成，与公司和平解约，甚至……兜兜转转，能和自己最初就喜欢上的人，横跨大洋来临此地，观看自然奇迹的洗礼。

逆境里破土而出的花，他们这样形容温琦。

都说花开宜折，可每一寸土地，每一滴血液，所付诸的那些不能重来的曾经，每一帧，都是生命无比坚强的狂想。

tbc.

作者搬好家啦，从今天起也算是正式复更啦，只要我在写，就一定会发，平时比较忙估计也攒不出时间攒存稿了，但我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