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
黄昏里,镇上卖东西的摊主纷纷要收摊归家了,行人踏着日暮夕阳各回各家,落日余晖被人影剪成破碎的金光。街巷里炊烟袅袅,大人喊自家孩子归家吃饭的声音在晚风中飘泊四散,无端多添几分安宁之意。
一处小木屋内,屋主人这时才回到了家。
承桑睫毛颤动,睁开乌黑透亮的杏眼,头痛欲裂,神色恍惚。
他起身环顾四周,破败的茅草屋内,落日余晖透过残破的窗户留下了一地金光。
此时他还不知身处何地。其实他最希望的是醒来第一眼看到师父好好的在他面前,一如从前那般对着他浅浅轻笑,温暖了整个心房,即使是假笑承桑也甘之如饴。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醒来看到的不是熟悉又陌生的族长寝殿,也没有师父的半点身影,没有长老沉稳却饱含温情的关心之声。通通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明明那日他是被雪崩铺天盖地淹没了。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之感至今还意犹未尽,久久不能消散。
他确信那是在不久前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可现在他又为何会躺在这里,是有人救了他么?是不是师父!
想到这里承桑难掩兴奋之情,一颗心怦怦跳动。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见他的师父,但又隐隐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相别的时日虽算不上久,但承桑却觉得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了。
这让承桑看起来就像个在闺中等待着离别多年的丈夫一般。
内心是难言的复杂,承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推开破旧的木门。
"咿呀"一声尖锐至极,划破了晚照残阳。
承桑刚打开门,失落感陡然漫上心头。
日暮夕阳下,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迎着晚风走来,少女眉目英挺,亭亭玉立,站在斜阳之下看着承桑灿然一笑,朝着他走了来。
少女清秀的脸庞被残阳踱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眼中更是含了无限风光,熠熠闪着明辉,是个明艳动人,落落大大的长相。
"你醒了。"女子清婉的声音响起。
"啊?我醒了?"承桑还晕晕乎乎的搞不清当下的状况,他还沉浸在不见师父的失落以及其他复杂的情感之中。
"噗"地声名女子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傻了?"
承桑:"……"
"晚饭吃什么?"女子问道。
"啊?"承桑稀里糊涂的,半晌又道:"随便。"
"你身体什么样?"女子又问道,她眉眼弯弯,靠在门边同承桑讲话。
"好了。"其实是还没好,血阵所造成的反噬哪有那么容易好啊,只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柔弱,让一个弱女子来照顾他。
"那你会做饭吗?我还学习之中,怕做得不好。"女子挠了挠头说道。
承桑:"会吧,嗯……又不太会。"他一向对自己的厨艺有着清晰的认知,不敢乱说,只能算得上是给人吃的。
"那就是会呗,那去做饭吧。"女子笑眯眯地将承桑拉到一处小灶前,陈设简单但是模样很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应该新购置的。
承桑不得已只好照做,自己确实也很饿了,小灶旁边摆着新鲜的蔬菜,已经洗过了,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日暮沉沉西落,夜色如泼墨般晕染开来。
残破的小院中承桑将饭菜一一端出,这个场景不禁让他回想起伴月峰上那五年,那些与师父度过的夜晚都很安详宁静,让人心生怀念之意。
承桑做饭期间,女子在院落中练剑。承桑微微瞟了一眼,心道剑使得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见承桑做好饭菜端了出来,女子笑盈盈地称赞他说:"好厉害呀,真棒!"说完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承桑心道:我怎么觉得她在夸小孩啊。
最后还是摆摆手,吃饭要紧。
"我叫承桑,你叫什么名字啊?"承桑问道。
"谢温。"女子淡淡道。此时她正要夹一片土豆,酱汁饱满的土豆片被她一口塞进嘴里,脸上不为所动,无甚表情,依旧明艳动人。
但是承桑看到她就吃了这一口菜,一片土豆就了整碗米饭。
承桑自己倒还是吃了几口的,然后,也就没胃口了。
半晌
谢温还是语重心长地对承桑说了一句:"你做饭的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承桑:"……"
他只想着师父这时候会不会已经醒了呢?
现在他的伤还没好,只剩下可怜的星零几点的法力了,昆吾剑也不在身边,没办法飞回灵月山。就算是坐马车日夜不听地赶路也至少得七八天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马,也没有车。
承桑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卡痰了不是?"谢温听到他重重叹气声,像被痰给卡住了。
"没有。"承桑道。"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谢温看着承桑那略微有些蠢蠢模样,笑意更浓了,"不是我,还能是谁。"谢温逗他说。"不过我只是在路上捡到你了,然后就带回来罢了。"
承桑这下更是疑惑了,那是他被雪崩给淹没了,虽然当时那里旁边是还有一名青衣少年,但他看的清楚,在被雪浪卷食的最后一秒青衣少年也是同他一齐被卷入雪花之中。
这个疑点一直隔应着承桑,承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缘由来解释这件事。只是总是会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算了,先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谢姑娘,今晚我睡哪呀?"承桑真诚地问道。
"嗯——你就睡地上吧,很可惜只有一张床铺。"谢温认真说道。
"好吧。"承桑心下了然,他不嫌弃睡地上,反而很感激谢温能够留他住下。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刚上伴月峰的那晚也是睡地上的,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承桑无意间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可能好几天每洗脸了。
他倒是觉得那位谢姑娘虽然住着这么残破不堪的屋子,但其实承桑看得出来,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些从容,大气。给人以一种金贵的感觉。因此谢温是段然不可能帮自己擦脸了。
这样也正好,免得有些尴尬。
院子里有一个大缸,大杠中有干净的水,他做饭时用的水就是那里的。
承桑来到院子里,用瓢葫舀了一勺水,他想先喝一口再洗把脸。
谁知半口水还没下喉咙,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破空而出,他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真是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呛到,承桑剧烈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