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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

角徵:观前尘

  大赋城里又下了几场秋雨,宫远徵从客房中出来的那日外面刚巧放晴,碧空如洗,没有半片云朵的苍穹如同一面静湖。

  

  上官浅刚从园子里摘了一些沾着雨水的花草准备入药,起身时正巧看到宫远徵从廊下走来。

  

  “你终于肯从屋里出来了,”上官浅揶揄一句,抱着装满草药的竹筐向熬药的庖屋走去,“正巧我准备等下去找你,你再不出来我要去拆门了。我明天要回孤山派,你接下来去哪?”

  

  宫远徵离开家的时候满心决然,想着既然哥哥不愿见自己,那他就躲远一点,躲到不碍眼的地方。可是在大赋城待了几日后他就开始想念起那座肃穆又无趣的旧尘山。

  

  他有些想家了,想见宫尚角。

  

  哪怕是不见,光听到哥哥的消息也好,哪怕是听宫门里的下人们说上一句“角公子已入山谷”,只要让他知道哥哥平安就足够。

  

  宫远徵计划好在解决掉寒衣客后就回宫门,可是在杀死寒衣客后把自己关在客房里的这几天里,他的想法动摇了。他想在外面多走走,多看看,多了解一些他之前从未了解过的人间,那个在哥哥眼中的人间。

  

  前世今生,宫尚角一直把他护在身后,替他遮去风雨挡去血腥,让他活得天真无忧,这一次他想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

  

  “我还没想好要去哪。”宫远徵跟在上官浅身后进了庖屋。

  

  上官浅正清洗着草药上,回头疑惑道:“你不回宫门?”

  

  宫远徵坚定地摇摇头:“暂时先不回去。”

  

  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哗哗的流水声。上官浅把草药装进药罐,添水后再放到火上,她背对着宫远徵道:“我听说角公子一直在找你。”

  

  宫远徵咬着下唇,没说话。

  

  等上官浅忙完手里的活,才回过头觑了眼宫远徵的脸色,只见对方的脸上露出来一点委屈神色,是那种一直摸爬滚打也不喊疼的小孩,在知道有人心疼自己时才忽然流露出的那种,带了撒娇意味的委屈。

  

  上官浅默然,从宫远徵独自一人来找她时她猜到大概是这兄弟二人闹了别扭,恐怕如今宫远徵还在赌气,所以不肯回去。

  

  “说到底你哥心里是最在乎你的,你也别躲着让他干着急。”

  

  宫远徵一边想着宫尚角这世并没有那么关心他,只是这话不能告诉上官浅,另一边他听着上官浅替宫尚角说话心里发酸。

  

  “你这是心疼我哥还是关心我呢?”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上官浅掀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俩我都不关心。”

  

  这两人爱咋咋吧,前一世就喜欢让她背锅,这一世她还是离远点的好。

  

  “不关心就好,”宫远徵哼了一声,又道,“你之前说等杀死寒衣客后会告诉我关于无锋是事情。”

  

  “其它的事倒是都不重要,”上官浅见药罐里的水沸了,拨动柴火让它烧得不那么旺,“但唯独有一事我想会对你有用,我从点竹那里拿到了清风九式剑的剑法。”

  

  清风九式剑的前身是宫门失传的风送三式,其对宫门的意义非凡,宫门曾经一共有四套独创的刀法,如今却只剩三套,分别为拂雪三式、斩月三式和镜花三式。但这三套刀法皆独立而相斥,每一套都不与另两套相合,这使得宫门族人只适合单打独斗,而无法真正配合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但风送三式与其它三套刀法皆不同,它似乎就是为了配合相融而生,它能与拂雪、斩月或镜花任何一套相结合,如果宫门里有人能掌握此刀法,便可与人配合,刀法相生,顷刻之间杀敌无数。

  

  虽然风送三式已经被拆成清风九式,如今属于清风派,但宫门之辈所习的心法依旧可以对其进行修炼。

  

  “竟然在点竹那?”宫远徵一惊,心中已有了主意,“我随你回孤山派。”

  

  “你想好了吗?”上官浅看向他,“原来的招式皆已被拆解,并且从刀法改成了剑法,你若是想练,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练成的。”

  

  宫远徵叹道:“既然重活一世,总要做点能做的事情吧。”

  

  说罢他回屋中收整行囊,而上官浅等到把药熬好,差人给医馆里病人送去后,又去向养父母辞行。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上官浅和宫远徵二人便赶路前往孤山派。

  

  两人同行的旅途难免枯燥,再加上宫远徵与上官浅这前世是仇敌今生又似友非友的关系,气氛有些微妙。

  

  宫远徵轻咳一声,打破僵持的气氛:“我一直有个疑问,前世既然你并没有效忠无锋,但为何还要背叛宫门,背叛我哥哥?是因为当年孤山派被灭门时宫门袖手旁观,所以才心怀怨恨,想要报复吗?”

  

  “远徵弟弟这话说的有意思,”上官浅专心骑着马,并没有扭头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宫门之人,何来背叛一说。”

  

  这话说得巧妙,上官浅只反驳了宫远徵对她背叛宫门之罪的指摘,但对宫尚角只字未提。

  

  宫远徵心里又开始生出那种毛躁的烦意,和前世上官浅每次含沙射影地向他暗示什么,然后再若有似无地挑起他的怒火与不满一样。

  

  但是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反唇相讥的底气,无法确定在宫尚角面前自己依然能赢过上官浅,得到偏爱。

  

  “可江湖的道义总要有吧。”宫远徵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一句力量不足的回击,还没说完自己先红了脸,毕竟宫门置自己的盟友于不顾也并非道义之举。

  

  但那些是宫门上一代的恩怨,若是哥哥在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果然上官浅嘲讽地笑了一声:“你既知宫门有负于孤山派,又怎么会与我来讲什么江湖道义。”

  

  宫远徵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上官浅继续道:“这世道早就溃烂不堪,人人都是求一个自保,宫门背信弃义或是我出卖宫门,都不过是苟且偷生而已,还谈不上冤冤相报。”

  

  在这样的世间里活着真的太难了,驱逐掉了江湖中的信义仁德,也逼走了人性里的柔软与善良。

  

  上官浅曾在无锋暗无天日的训练场里度过无数个绝望的日夜,她因摔下悬崖丢失了过往的全部记忆,只知道是无锋救了她。

  

  训练场里人如困兽,陷在无尽的厮杀与争斗中,只有赢了才能不挨饿,只有赢了才能走出泥塘,只有赢了才能拥有作为人的身份和资格。因此那时候她的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就只有一点,她想赢。

  

  等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脚下垒起森森白骨时,她终于获得身份成为了“魑”,可前方的道路依旧望不到尽头,推着她不停往前走。

  

  杀人与被人杀,二选其一,她想活着,为自己而活。

  

  她成为“魅”阶的速度比别人都快,因为她的剑足够快,也因为她的心足够狠。但命运待她的残忍之处在于,在她一脚踏入恶鬼深渊时却让她想起来了曾经名门正派的出身,以及族人清正不阿的坚守。

  

  从此她再做不成心安理得的鬼,也永远无法成为人。浑浑噩噩忍耻偷生,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孤山派复仇。

  

  点竹选中她当徒弟的那天,她吞下摧心断肠的仇恨,掰折了身体里最后一块傲骨,俯身而跪,学会了谄媚与逢迎。

  

  身处泥污,何来不染?

  

  从被点竹看中到被点竹信赖,这个过程中她的伪装不断与她相融,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上官浅还是无锋的魅阶刺客。她习惯了用无锋的方式思考,习惯了残忍,习惯了对人命的冷漠。

  

  只要能铲除无锋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牵连无辜也只求一逞。

  

  她挑起宫门与无锋的争斗,既要借宫门之力予无锋以重创,还不能失去无锋的信任,以便她能回去继续复仇。

  

  其实当初她已敏锐地察觉到宫门与云为衫达成了合作,而且她还知道她在这个计划中的作用是什么。

  

  她清楚自己应该摆放的位置,就如同她熟练掌握过往此生的每一次利用与被利用。就算宫门将计划告之于她,她也会甘心去做那枚夹在中间的棋子,将宫门想要带给无锋的消息传递过去。

  

  但没有人视她为盟友,不过这样也好,如此她便可以来去无牵挂。

  

  “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上官浅苦笑一声,忽然道。

  

  宫远徵不明所以:“对不起谁?我哥吗?”

  

  “不是,”上官浅的目光扫向宫远徵,“对不起你。前世我给你的那颗毒丸可以保留人的记忆,当初没能铲除无锋,因此我便擅自拉你入局,让你这一世帮我复仇。”

  

  “这不能算是帮你,”宫远徵微微仰首,满不在乎道,“我本来也是要消灭无锋的。”

  

  上官浅又对他道:“但是拥有记忆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当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时候。”

  

  宫远徵想起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尚角与自己并不亲近的相处,从他做出选择救下宫朗角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便只会转向这一种结果。

  

  在那些无人问津的只能独自待在徵宫无处可去的日日夜夜,他也曾难以遏制地产生过“要是当初没有救下朗弟弟就好了”的想法,然后又被自己内心深处阴暗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继而产生出无限的自责与内疚。

  

  可是无论重来多少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拦下准备跑出密道的宫朗角。他不是谁的替代品,他不要只能借由着朗弟弟的不存在而祈求一份哥哥的厚爱。

  

  他要宫尚角在没有伤痛的时候,还依旧可以垂眸看见自己。

  

  不远处能望见孤山隐隐绰绰的轮廓笼罩在渐淡的晨雾中,这一路快马轻车已经快要行至山脚下。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四周晨雾蒙蒙,宫远徵终于问出了梗在他心口多年的问题,“当年你与我哥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官浅的表情掩在雾中看不清楚,宫远徵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穿透而来。

  

  “我们曾经产生过很深的误会。我误以为他能从泥潭里拯救我,而他误以为我能给他符合世俗框定的相知相伴。”

  

  作为新娘潜入宫门,临时更改的目标,从一开始这便是一场错误的相逢。或许是在角宫里吵吵闹闹的日子太像一场无忧的美梦,上官浅曾动摇过,也曾想过放下那些仇恨,但安逸与快乐是发作迟缓的烈毒,这世上能救她于水火的人只有她自己。

  

  而对于宫尚角而言,他的世界从来庄重而肃穆,身边只宫远徵一人。但他与宫远徵的关系与感情似乎从宫远徵踏七岁那年踏进角宫开始便已尘埃落定,他们是最亲密的手足,也只会是最亲密的手足。

  

  上官浅的到来打破了一直以来固有的平衡,她掀起了角宫的热闹与波澜,宫尚角看着宫远徵和上官浅相互拌嘴彼此打趣时,竟也会想要留住这样的时刻。

  

  似乎只有在这层合乎礼法的默许中,他才敢直视自己内心对陪伴的留恋与渴求。

  

  角宫里的下人除非召唤不会主动出现,上元节那晚宫远徵提着灯笼来到角宫,角宫门前的长阶之下,宫远徵听懂了那句“角公子与上官浅小姐已经在用晚膳了”背后的言外之意。

  

  有的情愫在逾越法度的边缘摇摇欲坠,彼此必须从这错误的沉湎中抽离出来。

  

  并不宽绰的阶梯每一级长短错落,两侧山石嶙峋。宫远徵望着面前石阶僵立良久,垂手放下手中新做的灯笼。不是通往角宫的长阶难登,而是因为宫尚角的心门对他紧锁。

  

  宫尚角清楚地知道那晚宫远徵不会来,所以当他甩手扔出碎瓷片时,毫不犹豫地认定了那是脚步无声的刺客。

  

  但他没有想过,宫远徵竟以能自己的生命做赌,逼他去看清自己真实的内心,那扎入心口的瓷片,铃铛的碎响,满目的乱红,无一不是对他最惨烈的抗争与反驳。

  

  宫尚角曾误以为这世间的情感都是一样的,可以克制,亦可以转移。

  

  可是他错了,有些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因为人不相同。有的人就算是站在他尊崇的法度背后,相隔如山似海般深重的罪惩,他也只能跨越雷池去牵对方的手,因为这个人,与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穿过溟濛的雾霭后,便能看到孤山清晰的样貌,宫远徵随着上官浅绕到后山,顺着崎岖蜿蜒的小路而上悄悄来到孤山派的门口。

  

  “是这样吗?”宫远徵迷茫道。

  

  “就只是这样,”上官浅一抖缰绳,马儿快走几步钻入山门,马蹄声里传来她的声音,“如果可以,希望此生我与角公子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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