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色长装,银白的纹画似在袖口上游走,对襟的衣扣,是一个个盘着的金龙,十分别致。一支笔在他手上突然出现,自然而然的在指尖转动。削尖的下颚,慢慢向上勾勒出一张难以言语的冰山脸!帽子边的碎发,慵懒又随意,整个人却透出一种干净的味道。
亡月喂,你叫什么?
他缓步走来。
风九珒啊,我,我吗?我叫,九珒,风九珒。
她的声音刻意着重,似乎骄傲着自己的名字,那是她的母后还在世时给她取的,现在听来,格外动听。只可惜,都已物是人非。
亡月名字很不错,但是,来到地府,做了鬼奴,就得放下以前在人间的东西。所以得去了姓氏与我立下契约,等到重回轮回之道,再次拥有血肉之躯时才能拿回本姓。
他提笔轻点九珒的眉间,一阵灼烧感后,丝丝清凉透彻心间。
亡月我已取了你的姓,以后唤你阿珒可好?
手中的笔隐隐消失,只剩下白皙修长的手。
风九珒阿珒……不要,你可不可以叫我阿九?
她眼带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亡月好。那走吧,我带你去府上。
风九珒那,你叫什么?
亡月亡月,死亡的亡,明月的月。
他微微颔首,似是在示意阎王,他们要离开了。阎王也拂了拂袖。
走出阎王殿,九珒第一次看到地府的景色。黑,处于黑夜中……但灯火通明。
看上去跟人间没有什么差别,有铺子,有酒楼,有家宅……就是寸草不生,没有植物。
风九珒这里一年四季都如此?
亡月你指的是什么?
风九珒黑,感觉无穷无尽的,令人压抑的黑夜……
亡月他们不是人,有光会魂飞魄散,只能活在黑夜中,像影子一样苟且偷生。
他冷淡,似乎看惯了是是非非,爱恨离别。
风九珒他们是不能投胎转世的吗?
亡月他们,有的是不能,而有的,是不想……快走吧。
他草草结束了对话,途中又变得无聊许多。
没有阳光,所以没有花草树木,只有这些外表麻木内心复杂的死灵在这里安定着另一个家吗?她想。
路不太平坦,来来往往的死灵也很多,但都是穿她而过。很快,路就断了,只有一条看似不太大的河,河水深不见底,似乎还散发着恶臭。
亡月等一等,渡灵者还没来。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好奇得到处张望。
不远处,河的上面架着一条桥,桥上的鬼魂很多,但走到桥的彼端就消失了!桥的始端站着一位白衣长发女子,手端着一个碗。每个经过她的鬼魂都会捧起碗把里面的东西倒入嘴里。
风九珒那就是孟婆和奈何桥?这就是忘川河?
她指着前面这条臭河惊讶道。
亡月嗯,快走,渡灵者来了。
只见黑漆漆的河面亮起一点红,渐渐变得清晰,是一盏红灯笼。一只小船上站着一位船夫,戴着斗笠,像模像样。
等靠岸后,只听见幽幽一声:“快上船,开船了。”他转过身,没有脸!
九珒吓了一跳,生生愣在那里,幸而亡月拉了拉她,才适时登上了船。
河中凶险万分,河中的恶鬼总想推翻船只让船上的死灵和他们作伴。
亡月抓紧我,千万不能掉下去,不然,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生了!
他将九珒搂在怀中,发现虽然死灵没有重量,但,依旧能感觉得到她的瘦小和软弱,似乎生来就没有安全感,需要人的保护。可现实,却只能生为鬼奴。
风九珒嗯,知道了,还有多久?
她瑟瑟发抖,内心的恐惧表露无遗。
亡月下意识中抱得紧了紧。亡月快了,抓紧我。
他的语气软了许多,变得格外温柔,连他自己都未有半点察觉。
又过了一番波折,恶鬼的嘶吼声被隔绝在身后,久久才散去。
亡月好了,到了。
他松开了她,语气又回到了那种陌生冷淡。
亡月走吧,还有一段路呢。
九珒松开了抠紧他衣衫的手,还不好意思地捋平了他那被自己抓皱的衣角。
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亡月勾起了嘴角,冰山脸好像开始迎来了春季。
两个人,一个在前,步履不紧不慢,一个在后,脚步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