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的铃声像一道赦免令，却没能驱散法庭里凝滞的低气压。
易烊千玺将卷宗按顺序叠好，指尖划过冰凉的封面，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刚才王俊凯的反驳太凌厉了，几乎是步步紧逼，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狠劲，像头被触怒的狮子，明明姿态优雅，獠牙却闪着寒光。
他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王俊凯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翻涌着什么，他读不懂，只觉得后背莫名一凉。
“千玺。”
有人在身后叫他，是同科室的苏晚。她快步走过来，笑着递过一张纸巾：“刚才辩论太精彩了！不过王律师今天好凶啊，你都被他逼出汗了。”
易烊千玺接过纸巾擦了擦额角，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王俊凯的背影。对方正和当事人低声交谈，侧脸线条冷硬，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家的温和。
“发什么呆呢？”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地挑眉，“还在想刚才的庭审啊？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对手是王俊凯嘛。对了，晚上所里聚餐，一起去？”
易烊千玺摇摇头：“不了，我妈让我回家吃饭。”
“又是阿姨喊你啊？”苏晚玩笑道，“你都多大了，还天天被管着。说起来，上次在门口等你的那个……是你哥吧？就是王律师？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感情倒真好。”
易烊千玺的动作顿了顿。
“他是我家收养的哥哥。”他解释道，语气平淡，却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
那道红痕是昨天和江叙见面时不小心蹭到的。江叙是他大学时的学长，也是他唯一谈过的对象，上周突然联系他，说想复合。昨天见面，江叙喝醉了，拉着他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混乱中大概是碰到了脖颈。
他当时没在意，早上穿制服时才发现，想遮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王俊凯……看到了没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看到又怎么样？他们现在是法庭上的对手，是王律师和易检察官，不是在家里抢遥控器的兄弟。
“走吧，一起下楼？”苏晚碰了碰他的胳膊。
易烊千玺点头，拎起公文包跟上。刚走出法庭，就看到王俊凯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背对着他们打电话。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对，庭审结束了。嗯，晚上回妈那吃饭，你让张阿姨多做个红烧排骨，千玺爱吃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易烊千玺耳朵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明明刚才在法庭上还针锋相对，此刻却在电话里自然地吩咐家里做他爱吃的菜。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感，让易烊千玺觉得很混乱。
“王律师还挺关心你的嘛。”苏晚的声音带着笑意，“看来外面说他冷漠无情都是假的。”
易烊千玺没说话，加快脚步想绕开那边。
却在经过王俊凯身边时，被对方叫住了。
“千玺。”
王俊凯已经挂了电话，转过身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他的领口。
易烊千玺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又扯了扯衣服。
“有事吗，王律师？”他刻意用了疏离的称呼，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王俊凯没回答，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走廊很窄，他一靠近，属于他的气息就铺天盖地涌过来——是他常用的雪松味香水，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是易烊千玺从小闻到大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莫名紧张。
“脖子怎么了？”王俊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过敏了？”
易烊千玺的脸“唰”地红了。他能感觉到苏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
“没、没有，可能是蚊子咬的。”他撒谎，声音有些发虚。
“蚊子？”王俊凯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这个季节的蚊子，倒是懂得挑地方咬。”
他的指尖突然伸过来，轻轻擦过他的脖颈。
温热的触感落在那道红痕上，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易烊千玺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躲，撞到了身后的苏晚。
“王律师！”他又惊又怒地抬头，眼眶微微发红，“你干什么？”
王俊凯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细腻、温热，像上好的玉。他看着易烊千玺泛红的眼眶，心里那股烦躁和占有欲不仅没退，反而更汹涌了。
他就是要看到他这副样子。慌乱的，失措的，像小时候被他抢走玩具时那样，眼里只有他。
“没什么。”王俊凯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苏晚，礼貌却疏离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转向易烊千玺，“妈让你早点回家，别贪玩。”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动手动脚的人不是他。
易烊千玺僵在原地，手还捂在脖颈上，那里的皮肤像是被烫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他、他这是……”苏晚也被刚才那一幕惊到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易烊千玺咬着唇，没解释。他看着王俊凯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
王俊凯今天太奇怪了。
那种眼神，那种动作，那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完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哥哥。
更让他恐慌的是，刚才王俊凯的指尖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身体里涌起的不是厌恶，而是一种隐秘的、几乎让他羞耻的悸动。
“我试过爱别人……可身体比心更早认主。”
昨晚那句没说完的话，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易烊千玺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检察官，王俊凯是律师，他们是法庭上的对手。
更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哥哥。
他们之间，只能是这样。
“千玺，你没事吧？”苏晚担忧地问。
“没事。”易烊千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波澜，拿起公文包，“我先走了，你们聚餐开心。”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法院。
走出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易烊千玺站在台阶上，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庄严的建筑，又看了看通往家的方向，突然觉得无比茫然。
他好像……正在一步步走进一个无法回头的漩涡里。
而那个漩涡的中心，是王俊凯。
他的哥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俊凯发来的消息：
【早点回家，等你。】
易烊千玺看着那四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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