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易烊千玺捧着还温热的汤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王俊凯的声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暖意，驱散了些许连日来的压抑。
他不知道王俊凯明天会以什么方式“来看他”，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介意，可光是这个约定，就足以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第二天是周六，易烊千玺醒得很早。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是楼下的桂花树开了。
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又反复确认了几遍脖子上的法槌项链是否藏得够隐蔽，才走出房间。
客厅里静悄悄的，林慧坐在沙发上择菜，动作有些迟缓。易父不在家，大概是出去晨练了。
“妈，早。”易烊千玺走过去，声音放得很轻。
林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易烊千玺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这些天，他和母亲总是这样，明明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像隔着一条无形的河，谁也不敢先迈步。
“那个……汤很好喝，谢谢妈。”他没话找话，试图打破沉默。
林慧的手顿了顿，继续择菜，声音很轻：“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易烊千玺的脸颊有些发烫，“但还是谢谢您帮我带上来。”
林慧没再说话，客厅里只剩下择菜的沙沙声。易烊千玺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尴尬，正想转身回房间，门铃突然响了。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王俊凯。
“我去开门。”他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手放在门把上时，又突然紧张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林慧。
母亲依旧低着头择菜，仿佛没听到门铃响，可易烊千玺看到她攥着青菜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王俊凯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手里拎着一个果篮，脸上的红印已经消退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痕迹，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阿姨在家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显然是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嗯，在择菜。”易烊千玺侧身让他进来，心跳得飞快。
王俊凯走进来，把果篮放在玄关柜上，目光越过易烊千玺，看向客厅里的林慧，微微躬身：“妈。”
林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择菜，可择菜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这声“妈”，她没像之前那样厉声反驳，也没转身回房，只是淡淡的回应，已经让易烊千玺的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我买了点水果，您和爸平时可以吃点。”王俊凯站在原地，没敢往前走，像个等待审判的学生，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林慧没接话，客厅里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僵硬。易烊千玺站在两人中间，觉得手心都在冒汗，正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书房的门开了。
易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王俊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像冰：“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王俊凯转过身，对着易父深深鞠了一躬：“爸，我来看看您和妈。”
“我们不用你看！”易父的声音陡然拔高，“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我知道您还在生气，但我有些话想跟您和妈说。”王俊凯抬起头，迎上易父愤怒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说完我就走，绝不打扰。”
“我们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易父上前一步，想把他推出去，却被林慧拦住了。
“让他说吧。”林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听听他想说什么也好。”
易父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妻子会替王俊凯说话，愣了几秒，最终还是冷哼一声，转身坐在沙发上，别过头看向窗外，显然是不想再看王俊凯一眼。
王俊凯走到客厅中央，对着沙发上的父母，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很久才直起来。
“爸，妈，对不起。”他的声音很沉，带着真切的歉意，“我知道我做的事让你们失望了，让你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我心里很愧疚。如果时间能重来，我或许……”
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易烊千玺，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我或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遇见他，喜欢他，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
易父猛地转过头，想开口骂他，却被林慧按住了手。
“但我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就不管你们。”王俊凯继续说，语气诚恳，“我还是你们的儿子，以后爸妈有任何需要，不管是钱还是力，我随叫随到。千玺这边，我也不会让他因为我们的事，就不管你们，他永远是你们的儿子。”
“我们不需要你假好心！”易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们易家丢不起这个人！”
“爸，感情的事从来不分对错，也无关丢人不丢人。”王俊凯的目光落在易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我知道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我会等。等您和妈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愿意再认我这个儿子，我随时都在。”
他的话不卑不亢，带着坦诚的歉意，也带着坚定的决心，像在法庭上陈述自己的辩护意见，条理清晰，却又带着不同于法庭的温度。
林慧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这个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纵然做了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可那份对这个家的在意，对千玺的认真，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你走吧。”林慧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们现在不想看到你。水果你带走，我们不需要。”
“妈，水果您留着吧，是我的一点心意。”王俊凯没动，目光转向易烊千玺，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那我先回去了，您和爸注意身体。”
他没再看易父，转身走向门口，经过易烊千玺身边时，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易烊千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安定。
门关上后，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易父依旧别着头看向窗外，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林慧低着头，手里的青菜已经被择得不成样子。
过了很久，林慧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以前从不跟我犟嘴的。”
易烊千玺的心猛地一颤，看向母亲。她的眼眶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像之前那样只有愤怒和失望。
易父没说话，却悄悄转回头，目光落在玄关柜上的果篮里，那里放着他爱吃的苹果，和林慧爱吃的香蕉。
易烊千玺知道，父母心里的坚冰，或许没有完全融化，但至少，已经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而这道缝隙里，正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或许，他们真的不用等太久。
或许，这个家，还有重新变得温暖的可能。
他走到窗边，看着王俊凯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拐角，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法槌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下，是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只要他们都没放弃，就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他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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