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秋季马上就要来了,但天气依旧燥热,风吹到脸上都是粘腻的,最重要的是热的根本吃不下饭,却还要站在大太阳底下晒。
附中的军训只有四天,不过才刚开始,很多学生都受不了了,纷纷倒地到医务室就医。由于军训医务室才开始忙起来了,方宇被学校准许到医务室帮忙,风不吹日不晒的惹得很多人眼红。
但赵筱淇却从没去过医务室一次,乔怡宁帮她出主意说让她假装晕倒,可她做不来,害怕被发现,又怕给他添麻烦,所以除了吃饭和晚上解散的时候其余时间她都见不到方宇。
傍晚,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落日留下一片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
训练场内,每个班的学生排成方队整齐的站在各个区域内,没有一丝小动作,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毋庸置疑,他们在站军,又过了半晌后,所有人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
“全体解散!”
在当教官都齐齐的一声令下之后,每个学生都瞬间垮了下去,没了刚刚严肃的样子,像丢了魂一样,整齐的朝着食堂“进攻”。
人数多了,食堂排队也排的很长,大多数人懒得排队就直接放弃吃正餐到小卖铺买泡面吃了。
赵筱淇和乔怡宁被夹在人群中间,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不停的拿帽子扇着风。
“还要多久啊,怎么这么多人啊!”
赵筱淇已经等了一刻钟了,虽然食堂阿姨盛饭快,但前面却又几个插队的,整的队伍很难前进。
乔怡宁等不及了,急得直跺脚,东张西望。
“不然咱们走吧,反正食堂饭也不怎么样。”
乔怡宁望了下队伍,又看了下路过的人的餐盘,提议道。
两人思索了好久,最终决定还是不吃了。
走出食堂,迎面的风吹过来跟冰冷的空调相比,竟然多了一丝舒服。
路边暖黄色的灯光亮着,两边的树影婆娑,人来人往,聊天声嬉笑声夹杂在一起,伴随着风吹向远方,月亮高挂于黛蓝色的空中,透过墨色的林道,被月光揉成一团。
两人向操场走去,场内很多人在散步,打球。正当少年时,也是风华正茂,与平庸相斥。
走到一半,乔怡宁手机收到短信,她快速瞥了两眼,凝眉一笑。
“啧,王贺远跟我说小卖铺那里风景好,邀我共赏月。”
“啊?”
赵筱淇没明白她的意思,眉间拧成了“川”字。
“就是想约会。”
“哦。”
“我劝你换一个喜欢的人吧,真不知道方宇有什么好的。”
乔怡宁好言相劝,并无他意。
她嘴角耷拉了下来,摆摆手让乔怡宁走了。
哪有,方宇挺好的,他的好,只有赵筱淇知道。
过了一会,赵筱淇耐不住寂寞,急匆匆的给方宇发了个微信
赵筱淇:【我好无聊啊!】
赵筱淇:【你在哪呢?】
赵筱淇坐在抄手游廊的长椅上面吹着风,看着操场上的小情侣拉着手约会,她属实有点羡慕。
过了一会,他回消息了
方宇:【医务室。】
赵筱淇刚打出“还在忙啊”这几个字,还没发送过去,方宇又发来信息。
方宇:【来找我。】
看到这句话,赵筱淇激动的心砰砰跳,快速起身向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的灯光亮着,走到门口一股消毒水的味扑面而来,屋内干净整洁,只有方宇一个人在收拾药品。
赵筱淇走进去。
方宇听到声音,加速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你找个地方坐,别乱动东西。”
“好。”
闻言,赵筱淇乖乖坐下。
方宇还是穿的白色T恤,黑色长裤,白色运动鞋,干净利落的头发,洁白的皮肤,纤细的手指,看的赵筱淇直流口水。
“你真好看。”
赵筱淇咽了一下口水,感叹道。
“嗯?”
方宇被夸的有些不知所以然,将扫地的扫帚放到门口面,扭头看向赵筱淇。
“我说真的,你真好看。”
他确实好看,越看越想看。
“谢谢。”方宇站在门口,示意赵筱淇跟过去,“走吧!”
赵筱淇从高椅子上跳下来,灰溜溜的跟在他后面。
“没了?你应该反向夸我,说我也很好看,这才是情商高的表现。”
她开始了自己的方宇教学模式。
方宇琢磨了一下,好像很赞同她的说法,便回应道。
“你最好看。”
他说“你最好看”,还加了个最,孺子可教也。
“方宇,我发现你好聪明啊,你还加了最。”
赵筱淇将手背在后面,身子向前探出。
“师父教的好,师父你最聪明。”
方宇抿了抿唇,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
她怎么这么傻啊。
“哈哈嗝,必须滴!”
赵筱淇仰着头笑了两声,他真听话,真实得教。
两人往操场方向走去,训练场的操场特别大,散步的话,走上一圈也得要五分钟了。
赵筱淇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方宇不喜欢她,也明知道她喜欢他,却还是会单独跟他在一起玩?
内心有种不好的想法出现。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赵筱淇都不敢想象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方宇。
她的内心一直在挣扎,脑海中的黑白小人在不停的吵架。
黑:你去问问他啊,看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白:不行,你要相信他,喜欢的基本就要相信。
黑:我去你的吧,他是你爸啊,还值得信赖。
白:太直白了会降低好感度的。
黑:滚你妈****(消音)
最后,赵筱淇快被折磨疯了,无奈只得走到一个石柱旁边,停下脚步,狠下心来问方宇。
“你为什么跟我玩?”
她太直接了,还没道明白,以至于方宇都没听懂。
“什么?”
她挠了挠头,游戏不耐烦,解释道。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跟我单独出来玩。”
她比他低一个个头,虽然她声音很大,但抬头跟他说话,就显得很没气势,于是她站在石柱上,与他齐平,甚至还有点俯视他,不过这样子看起来舒服多了。
方宇竟然一时间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
但方宇回答的越慢,赵筱淇就越发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最终,他赶在赵筱淇还没开口说话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没朋友。”
他回答的是那样坦然自若,根本不像在撒谎,但只有他知道,他紧握的双手,指甲都要嵌入肉中,他也不想撒谎,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话一出口,赵筱淇先是一愣,后又表现的很同情,他好像的确没什么朋友,赵筱淇为刚刚怀疑他真的是渣男的心深深的感到愧疚。
她张了张嘴,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没事,你有我呢!”
方宇“嗯”了声,但这句“嗯”是如此的被动,比从前说过的无数句“嗯”还要难以开口。
赵筱淇将毕生所有读过的心灵鸡汤都想了一遍,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最终自己胡编乱造了一句。
“方宇,你不要觉得你没朋友就代表你不好。”
方宇站在她面前,很安静。
“方宇,你很好,你要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而不是别人所期待的样子。”
赵筱淇这句随口而说的话,却触动了方宇的心。
她总是觉得他很好,她总是很喜欢他。
树影婆娑,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灯光,她被照亮,影影绰绰,她明亮的耀眼,她好看的惊艳,他看不清。
他碰不到。
赵筱淇看着方宇呆呆地不说话,她的指尖往前一探,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她脚下一滑,从石柱上掉了下去,但由于被他抱着,所以平稳落地。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贴在胸口,她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以为这句话触动了他心底的秘密,让他不开心了,所以她轻轻的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带着香甜味道的头发,告诉他。
“没事了,别害怕,我会一直在啦。”
真切传来的温热触感像是凭空生出的藤蔓,顺着胳膊肩膀,自下而上缠至心间,缠得他心跳忍不住加速。
方宇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在此期间,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在她家里吃饭的时候,他的心也如此乱过。
那时,他还以为,会是别的原因,但却又想不起来了,所以没仔细去想。而这次,他的心跳又加快了。
他突然想起来,令心跳加速的方式其实还有另外一种。
不是运动,
不是吃药,
不是得病,
是两人相见时的荷尔蒙分泌,
是名为心动的喜欢…
自那天,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被爱和去爱的能力,好像就是一瞬间,他的生活已经被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