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风到达新世界的瞬间，位于水云天司命殿外的命薄树变得黯淡无光，像一棵彻底失去生机的枯木。

命薄依然高悬枝头，却看不到众生既定的命运线，惊得司命打翻酒杯。

“变数，一切命轨走向未知，也不知是好是坏。”

惊风横渡忘川，几息便抵达苍盐海，终于在寂月宫外看到一个三头身的小豆丁在哼哧哼哧挥剑，嘴里还念念有词：“今天比昨天多挥三百下，乌姑知道了肯定会夸我，还有爹爹，可会使他高兴？唉，他都好久没陪我蹴鞠了。”

惊风抱臂靠在树上观望了一会儿，小孩初初学剑，起手动作一板一眼，姿势还停留在模仿别人的阶段。约莫年龄小，使得木剑，定点刺剑还行，撤步刺剑下盘不稳重心偏移，动作已然松散变形。

“小朋友，你这样不行。”

小东方青苍猛然回头，看向发声处，“谁？不行么？”

惊风站直身体，朝小豆丁赧然一笑，“一个好心的过路人？”

她收起懒散，折了根树枝，“看好了，这才是刺。”

极其标准的撤步刺剑。

她提步收势，把玩着那一截树枝。“练剑亦炼心，今天你为使别人开心而练剑，明天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而弃剑，孰不知剑可曾开心？再者，动作不到位，排除过长时间练习导致灵力跟不上身体消耗，一般是基本功不够不扎实。你还小，可少次多组练习，当身体无法负荷，切莫贪多，只要下一组比这一组多刺出一剑，就是一次小小的进步。”

小东方青苍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学剑要纯粹？我不纯粹？”

一口大锅扣下来，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何意？”

惊风七分调笑三分认真道：“当然是自己喜欢，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中。”不是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中……”小东方青苍蹙眉又松开，“我有一事尚且不明，就剑招而言，大家一样的标准，一样的招式，岂非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剑招？”

惊风闻言眉梢微挑，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有思想有觉悟，有点心动想收徒。

话题过于严肃，惊风适时道：“当然，就剑术一道而言基本功大同小异。我们在基础上做增法减法变法是创新，从无到有是创造。创新不易，创造更是难上加难，并不是毫无可能，这需要你自己去想、去领悟，别人教不了你，每个人的道不尽相同。在没有创造思路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学好基础，无论以后你是想从无到有的创造，还是在现有基础上创新，都可做借鉴。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不可懈怠。你看，基础就像容器，至于成品容器最后里面要装水装酒或是什么都不装，在于它的主人。”

“受教。”

小东方青苍躬身行礼，一抬头看见漂亮姐姐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被漂亮姐姐笑迷糊的理智稍稍回归。

他剑指惊风，色厉内荏道：“你到底是谁？来苍盐海有何目的。”

寂月宫突然出现异族之人，别问他是如何发现的，他虽小，但不蠢。对方那身粉白的留仙裙，明晃晃不是黑乎乎灰扑扑的月族特色，难道是仙族派来的奸细？

不无可能！来人没有惊动守卫，和他谈话声音不低，至今无人前来探查，看来实力不容小觑。

小东方青苍在观察惊风的同时惊风也在观察对方，他看似呆愣，实则不然，后退的步伐，四处搜寻的眼神与相向的剑锋无一不在表明他的警惕。

现在的小朋友，也太会变脸了。

说风就是雨，刚刚那副尊师重道的乖巧模样难道是假象？

惊风看出他的警觉，扔掉树枝以示友好并出声安抚：“我并无恶意，此番来寻人，你可知东方青苍在哪里？”

找他？难道是巧合？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仙子。

“你找东方青苍？”

“嗯，受人之托，你知道他在哪？”

小东方青苍不答反问：“何人所托，所为何事？”

小狼崽眼神恶狠，紧盯着惊风不错漏一丝表情，就好像要透过表层看出对方内里的图谋。然而让他失望了，那人直白的善意格外刺眼。

“无可奉告。”

惊风歪头，一脸疑惑，不明白与他何干。既然他不想说，那便换个人问，她可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

刚走出几步，她想了想，又折返掏出一把包装精美的糖果递过去，“给，见面礼。”

惊风想摸摸毛孩子看起来软乎乎的头发，可惜还没摸到，小狼崽被她的动作惊退，手中的剑抓得更紧了。

罪过罪过。

“好吧，我不过来，糖果放这里。”

惊风讪讪收回手，把糖果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便再次走远。

小狼崽一路目送，直到不见人影，才看向石桌，玻璃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彩，里面裹着颜色各异的糖丸，是他没见过的样式。扫了眼地上那截被扔掉的树枝，他缓缓靠近，蹲下身正准备拾起，刚碰到，手指便被残存的剑气割伤。

“这是剑气？还有剑意。剑意留存？守护之剑，守护么？”

惊风不知道还有后续，她此时隐身凭空而立，目光所及一处宫殿内气运在加速流失，是那里？

无他，一般愿力这种东西，所求不是气运之子就是气运之子身边有名有姓的人。

她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询问目标人物，小狼崽气运很强，估计不是一般人。

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处处碰壁，神生难为啊！真是可怜、弱小又无助。

待她寻到地方，殿内落针可闻，气氛相当压抑，除高位上背手而立的人，其余人皆匍匐在地，静默的画面像被定格。

惊风显出身形，沉稳的踱步声打破一室静谧。高台上那人闻声回眸，待看清来人，短短惊愕一瞬，没等她开口便移形换位，法术紧随而至，直直向她面门攻来。

惊风快速结印给自己套上防护罩，攻击落到身前不得寸进，不过两息，再多法术如泥牛入海不留行迹。

那人看法术不奏效又改物理攻击，掌风带着十二分狠辣。

惊风一套分花拂柳手以柔克刚，次次让对方攻击落空。两人打斗间墙柱轰然坍塌，墙体大面积剥落，底下人群惊呼一片，纷纷四散奔逃。

惊风过招还不忘思考，明明她爱好和平、最讲道理，为何每到一个新世界都是以打架开始。说好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些人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野蛮得很。

“误会一场，你看你打不过我，要不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谁跟你是我们。”

咦！好像听到咬牙切齿声。

对面攻击愈发密集，惊风游刃有余左右翻飞，她身法好看又轻盈飘逸，连飞舞的发丝都是最美的弧度。

场面过于混乱，若不是怕殃及无辜，她真想掏出星月给人来上一剑。毕竟漂亮华丽的星月齐出，还能把人镶嵌在流光溢彩的星河中，多美多震撼，没有姑娘不喜欢星星吧！

如果姑娘实在不喜欢星星，她可以帮忙把人镶嵌在唯一的月牙上。

东华曾有言：世人都喜欢自己是唯一、是例外，瑶光尤甚。她最喜欢月亮，让惊风下次帮忙把瑶光挂在月亮上面，好让她近距离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