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结局】

火车在凌晨三点停靠南京站，季子攸轻轻推醒枕着他肩膀的初影。站台灯光透过结霜的车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从背包侧袋掏出保温杯，桂花茶的热气氤氲了窗上的冰花：“奶奶煮的，说冻着的魂灵要靠花香暖回来。”

初影捧着茶杯呵出白气，忽然瞥见他笔记本里滑出的照片——是去年深秋她站在北大银杏树下仰头的瞬间，肩头落着金黄的桂瓣。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第107天，南京桂花谢了，但北京的她闻到香了。」

正月十五的秦淮灯会，季子攸在夫子庙人群里紧紧牵着初影的手。花灯转过九曲桥时，他突然指着水中倒影：“看，我们像不像那年AR动画里的两个像素小人？”初影笑着去捂他眼睛，指尖却触到他别在帽檐的桂花枝——是去年清华图书馆那枝，早已风干成永恒的金色。

返校前夜，两人并排坐在老桂花树下翻看奶奶的相册。黑白照片里扎麻花辫的少女站在同样的树下，照片边缘题着：「1965年秋，桂香盈袖，待君归。」初影忽然指着最新粘贴的数码照片——是他们在未名湖冰面上留下的并排足迹，旁边工整标注：「2025冬，南北桂香终同枝。」

季子攸变魔术般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装满这两年南北往来的车票。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他奶奶年轻时的笔迹：

「桂子落时，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初影在月光下用口红在纸背补上一行：

「而我们，要相逢在所有桂花开落的晨昏。」

夜风拂过树梢，今年最早的一批新蕊悄然落下，轻轻覆在交握的双手上。

——

夜风裹着新蕊的甜，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像给约定盖了枚温柔的章。季子攸把铁皮盒扣紧，塞进初影的背包侧袋，指尖蹭过她腕间——那里系着根红绳，串着当年秦淮河的许愿硬币，硬币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

“明年秋天，”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盛着月光，“我们带奶奶来北京，看清华的桂花，也去未名湖走一遍冰面。”初影点头，把脸往他肩头靠了靠，老桂树的影子落在身上，像裹了层暖融融的糖。

返校的火车上，初影把那张题了字的黄纸夹进绘本最后一页，刚合上，就见季子攸从包里掏出个小陶罐，罐口飘出熟悉的甜香。“奶奶烘的桂花糖，”他拧开盖子，用指尖挑了点递到她嘴边，“说让你在自习室饿了吃，甜着心做题。”

初影含住糖，桂花的香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什么，从笔记本里翻出片压平的新蕊，轻轻放进他的笔袋：“替我在学校的桂花树下，多晒晒太阳。”季子攸笑着应下，把笔袋拉好拉链，仿佛这样就能把金陵的春天，妥帖藏进北京的日子里。

后来的每个秋天，他们都照着约定走：在南京的颐和路踩梧桐叶，在北京的未名湖看桂花倒影；把两地的桂瓣封进琉璃，把每一次相逢的日期，都写在贴着桂花标本的日历上。

直到某天，他们带着孩子站在老桂花树下，孩子指着树上挂着的铁皮盒好奇发问。季子攸打开盒子，车票、黄纸、标本在风里轻轻晃，他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温柔：“这里面装着的，是爸爸妈妈所有和桂花有关的，甜甜的等待。”

风又吹过，新蕊落下，覆在三代人的手背上，桂香漫过岁月，像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