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周九良的那番话，孟鹤堂心知肚明，但是对于毫不知情的局外人来说，确实过于惊世骇俗了。

确实像是疯了一样。

……可是我们真的清醒吗？

孟鹤堂定定看着烧饼担忧的眼睛，随后将视线移向了病房门口，一股自心底涌上的无奈将他深深束缚，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也和周九良一样，早就疯了。

“饼哥，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九良的……”

这个弥补的机会，根本不应该向烧饼争取，可是孟鹤堂已经走投无路了，他已经惊慌无措到随便拉着一个人，就能说出原本应该当面和周九良说的话。

“我会好好爱他，我一定会努力弥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相信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死死攥着烧饼的袖子，字字句句饱含深情与懊悔，宛若杜鹃啼血，浓重深切的悲伤仿佛已经不依不饶地延续了整个轮回。

临到头了，孟鹤堂还是放不下前世周九良手机定格的页面上，那个永远也没有机会拨出的电话。

病房内和病房外，只不过隔着一面墙而已，周九良也许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可他始终没有走出来看看的意思。

烧饼面对孟鹤堂如此失态的模样，心里同样揪紧，无论是孟鹤堂还是周九良，当初还在五队的时候都是烧饼操心扶持的弟弟，谁都没比谁的分量轻上多少。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烧饼为了防止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好伸手捂住孟鹤堂逐渐抑制不住哭腔的嘴，随后将浑身发抖的人拉到怀里抱住，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安抚他。

孙九芳搓着手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时间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而栾云平就站在他俩旁边，全程都在安静旁观。

自从周九良住进医院，外界没有一刻钟是消停的。

孟鹤堂一连去了好几趟玫瑰园，求师父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周九良调到幕后。因为他知道，这个相声舞台一直都是周九良的骄傲，是他延续至今的热爱。

舞台上意气风发、光芒万丈的周九良，是多少人心中的向往。

孟鹤堂一边周旋各方，一边顶住舆论压力，还要抽出心思在意周九良的病情，实际上已经分身乏术，精神状态并不比周九良好上多少。

于老师有心开解他，无奈孟鹤堂本人走不出来，开导的结果仍旧只能原地踏步。

郭老师不忍心看这两个孩子过得这么苦，拍着肩膀让孟鹤堂不要着急，收拾烂摊子的工作实际上已经转交给了栾云平。

混在礼物堆里的那一袋牛蛙很快被发现，栾云平冷着脸，亲自提着丢到了孟鹤堂脚边，而孟鹤堂仅仅看了一眼，周九良病情突然失控的前因后果就全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恶作剧，也是最纯粹的恶意。

饶是一贯温润的人，在如此恶劣的真相面前也气得咬牙切齿，紧随其后的是说不尽的心疼与懊悔。

周九良宽容平和，讲义气爱撒娇，性格和人品都很好，向来是师兄弟们眼中的小可爱、大宝贝，平时也愿意哄着他宠着他，可是现在呢，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欺负到旧病复发。

孟鹤堂恨得眼前发蒙，虽说他也曾伤害周九良至深，可是不代表他能容忍陌生人毫无缘由地恶意，无法容忍有人敢这样欺负他视若珍宝的小孩。

明面上只有一份官方声明，追查的事情都在暗地里进行，仅仅过去了两天时间，那个恶作剧的人被栾云平揪了出来。

一问才知道，她送牛蛙仅仅是因为周九良害怕这东西，而她厌恶周九良，想要借此吓一吓他而已。

一口一个无心之失。

早几年直播的时候，周九良曾透露过自己害怕牛蛙这件事，消息流传得很广，无论新粉还是旧粉都铭记在心，同时也被一些黑粉当做了出气的手段。

她们仅仅知道周九良会害怕，却不知道让周九良害怕之后，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因此，在得知周九良被救护车拉走，都是因为那一袋牛蛙之后，那个送礼的人也慌成一片，生怕惹上人命官司。

周九良北展演出时心脏病复发的消息几次三番冲上热搜，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导致那天流传出来的所有视频被反复观看，理所当然的，恶意送上舞台的那两样所谓的礼物成了另一个关注的焦点。

有了这个分叉口，网络上的言论也从一开始的针对周九良隐瞒心脏病的讨论，转变成了征讨黑粉的恶意伤害，两家粉丝都不愿意接下这口大锅，推来推去的结果就是两边骂战持续升级。

微博上乌烟瘴气的，关于德云社和粉丝群体的舆论已经走到了风口浪尖，虽然周九良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但是最后仍旧需要他站出来平息事端，给出一个或许不公平但是绝对顺应时势的答复。

早在栾云平到来之前，周九良就已经想到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