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正在秀着手帕的陈魅景被针刺破了手指。红桃见状连忙拿起丝巾帮她擦去血珠“小姐,你以往秀的时候都不会刺伤自己的,今日怎魂不守舍的?”
陈魅景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平时秀的时候心都不会慌乱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站起来走到门前伸手打开门却被门边撞到了头,丝丝红血从额角滑落。红桃赶紧担忧地问道“小姐,你真没什么不舒服吧?”
陈魅景摆了摆手,心里在想阿辰已经许久没有来见我了,是不是因为公务繁忙?可是为什么这些天我的心会这么乱呢?她看着天空双手合十地默默祈祷着:天灵保佑,阿辰一定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来!
另外一边,昏暗的暗室里梁辰被那蛊毒折磨地快要麻木了。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在与体内的毒素作最后的斗争。蛊毒慢慢侵蚀着他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逐渐丧失了怒的情绪。人的七种情绪就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他已经开始丧失了怒了。
这是他关在这里的第十五天,他想过很多办法逃出去但是最终还是会被抓回来这里。他好想愤怒,可是现在已经忘了自己要怎么怒了,对于怒的这种情绪他已经开始模糊了。水雾渐渐地模糊了他的视野,一滴冰冷的眼泪划过他的脸庞。
想起了以前的点点滴滴,和陈魅景一起去游玩,和顾影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嬉戏打闹,和自己的老爹聊聊兵书的内容……一幕幕的场景犹如电影一样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一滴,两滴地往下落,以前的美好也随着滴下的泪水碎地七零八落。
突然不远处传来玉良帝的笑声,梁辰止住泪水缓缓抬起头平淡地看着门外那个身影,此时的他眼底早已没有了当初刚进来的桀骜不驯,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痛苦。
玉良帝看着梁辰的反应阴险地大笑起来,眼睑下泛着血红,太好了!太好了!朕很快便能称霸天下了!我的血傀儡将替我统治全天下!哈哈哈哈哈哈!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将梁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就转身离开了。
此时方侍庭急急忙忙地赶到陈府“陈小姐!陈小姐!快开开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找你说!”他气喘吁吁地大声喊着。
红桃打开门后只见方侍庭的一抹残影掠过,她揉了揉眼睛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她转头看见方侍庭已经拐进她家小姐的小院了。
方侍庭进了小院后就看见陈魅景魂不守舍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陈小姐,我方才打听到了梁公子的下落了。”
陈魅景听到有梁辰的消息后她那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亮起一丝神彩,她抬起头惊喜地望向方侍庭“快!快说一下他去皇宫之后如何杳无音讯的?他如今在何处?他还好吗?”
方侍庭坐下和陈魅景一一说道“那天皇上把他迷晕了,如今他被皇上抓进了暗室,至于他好不好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为何说是生死未卜?!他倒底怎么了?!快说啊!”陈魅景听到之后情绪突然失控起来,她用力地抓着方侍庭的胳膊激动地说道。
“姑娘别急,你先坐回去,他中了无情蛊毒,要知道无情蛊毒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所以我才会说他生死未卜。”方侍庭越说越小声,眼神回避着陈魅景。
“可有解药?”她急切地问道。
“有,但此药只有皇上有。”
“是什么?!”
“……玉灵花。”
“怎,怎会如此……”她微颤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不可致信,她不相信她的阿辰真的会……她猛地摇摇头,擦干眼中的水雾“我,我要去找皇上!不……是找南屏!”
“姑娘且慢!你如此冲动是救不了梁公子的!不如坐下……”
“住嘴!他已经消失了整整十五天!我不敢想象他已经被折磨成什么样!你还让我坐下想对策!等有了对策他估计已经成为皇帝的傀儡了!你让我如何等下去啊!”
方侍庭的话被陈魅景的怒吼活生生地打断,他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可是,就陈小姐单枪匹马地闯进公主府是很危险的!”
“他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为他单枪匹马救其所命又如何!”
方侍庭看着她这样执着就咬了咬牙说道“我和姑娘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照应!”
“加上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顾影从方侍庭身后摇着扇子华丽登场,把原本义正言辞的方侍庭吓了一大跳。
“真是的,牛高马大的身体,胆子却像王八一样。”顾影不屑地调侃道。
“你……你!……蟒夫!”方侍庭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个他认为不雅的词。
“切!文虫!”顾影翻着白眼对方侍庭打量着“就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能保护得了她吗?”说着还向方侍庭秀起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方侍庭气不过,从衣袖里掏出几根银针就往顾影的肌肉扎。
“臭文虫!你往我肌肉扎银针做什么!好麻好酸啊!快点拨出来!”顾影温怒地看着方侍庭。
“就不!”方侍庭高傲地双手交叉在胸前,玩味地看着顾影。
陈魅景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栗子“你们能不能别吵了!你,快给他拨出银针,你,闭上你那欠揍的嘴!”
方侍庭边摸着头上的包边拨出了银针,顾影边揉着头上的包边满眼怨恨地看着方侍庭。
“好了,我们走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陈魅景的声音有点急,她怕,她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他了。想着自己脚步就加快了几分。她不知道南屏会不会帮自己,但是能接近皇上的人就只有她了!
她快速翻身上马,不带一丝犹豫地往公主府的方向冲去。方侍庭和顾影则紧跟其后。
此时的公主府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地上还有些许碎裂的纸钱随风而去。
南屏跪在灵堂前自顾自地和棺材中的贤妃说话“母妃……你就这么抛下孩儿走了,你说……让孩儿不要再憎恨父皇,可你让我如何不憎恨!他连你留给我唯一的城池都收走了!你死的时候他都没来看你一眼啊!自幼时你便告诉我,父皇比任何人都要疼爱我……”
南屏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擦干眼泪突然昂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越川!我李清嘉与你不共戴天!”她原本清秀的脸庞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公主,陈小姐求见……”齐儿看见自家公主这么生气语气也渐渐弱了下来。南屏回头看她的一瞬间彻底慌了“要不,要不奴婢这就赶他们走……?”
“不必,让他们进来便是。”南屏平静地开口说道。齐儿有点慌乱地点了一下头就把陈魅景他们带了进来。
陈魅景见了周围全是白绫纸钱,不由地默哀了一下随后看向南屏“公主,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深知公主丧母的悲痛……”
“不用说这么多话,直接说找本公主有什么事罢。”南屏那深如古井的眼神淡淡地看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为何?为何她就有这么多人爱?她的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陈魅景直接开口说道“公主,阿辰如今被皇上抓走了还中了无情蛊毒。而能救阿辰的只有玉灵花,公主求你救救他吧!”她略带着哭腔看着平静如水的南屏。
“他已经对我来说毫无用处了,我凭什么救他?”南屏平淡地说着转眼便讥讽地看着陈魅景。见陈魅景迟迟不说话便开口道“齐儿送客。”
“不,不,公主!你只要能救他,我愿意答应你做任何事情!”陈魅景几乎是哀求着说着。
南屏深遂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好啊,想让我救他可以,不过……”她玩味地看向方侍庭“你要嫁给他,你要知道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陈魅景听了身子一抖“这……公主……”方侍庭也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愿意?方才不是才说答应我做任何事的吗?别怪我这样为难你,我只是为了以后有个保障罢了。如若你想好了,一会儿我就拟定一份合约让你签字。谁违反了谁就死。日后若梁辰要杀我,我便可拿你个保障罢了,当然,他不杀我,我们都会没事。”
“当然监保人是我们双方信得过的人,齐儿会暗中观察你有没有违反规则,反之,你的人也可以监视我。”
“规则很简单,你嫁给他之后不得再去找梁辰。而我则是潜入父皇的房间内拿玉灵花并把梁辰带出来。”
陈魅景沉默了很久,一旁的方侍庭和顾影都在小声劝导着她。她好像定住一般丝毫不动,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南屏快睡着的双眼微微睁开“本公主没有那个耐心了,不好意思啊陈小姐,齐儿送客。”
陈魅景瞳孔震颤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不,公主你怎么言而无信!”
“本公主方才说了没那么多耐心等待,是陈小姐让我没了耐心。除非……”南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魅景的反应。哈哈哈哈哈真有趣呢。
“除非什么?!公主你说我一定会做到!”陈魅景激动地说道。
南屏温婉一笑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用食指轻轻托住她的下巴“除非你去福德寺三拜九叩请我去救他,而且你一样要嫁给方侍庭。能做到吗?”
陈魅景强忍着伤心重重地点一下头“能……”在一旁的方侍庭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陈魅景这个样子还是选择默认了,南屏笑了,她笑得很狰狞,梁辰你是逃不掉我的手掌心的了!
这时暗室里的梁辰像是被别人抽走了半魂的木偶,双臂无力地垂吊着,半干裂的嘴唇上全是因为身体疼痛留下的牙痕。双眼开始无意识地呆滞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喜这个情绪了。他早已不知道自己想起心爱的人的感觉了,他原本有些肉的脸早已瘦得不成样子了。
在这里他唯一能吃上的东西就是半碗米饭和一碗水,按照玉良帝的意思就是只要他在一个月之内吊着一口气就可以了。他哭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在慢慢减退,他害怕自己会变成连自己都想杀的人。
福德寺前,陈魅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南屏开口说道“陈小姐这有八十层台阶,你务必要上一个台阶就三拜上一个就九叩,直至阶顶。为了防止你言而无信,我会让齐儿看着,陈小姐我在阶顶等着你。”
顾影听了就气不过了正想开骂就被方侍庭阻止了“不要。”
南屏笑着走上了阶顶,齐儿则站在陈魅景一旁冰冷地说道“陈小姐开始吧。”说完之后就转身对顾影和方侍庭说道“两位公子请在此处停留不必跟来。”
“你……!”顾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齐儿便转身站在了陈魅景旁边。
陈魅景走到第一个台阶下跪拜了三拜,站起身走到第二个台阶下跪九叩。
天边染上红晕,微凉的秋风吹起陈魅景的鬓发,她颤抖地站起来走到第五十个台阶,膝盖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白净的额头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迹。淡蓝色的裙摆也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第六十个台阶她妄想站起来,但是她的腿脚开始发软,膝盖又重重地跪了下去,台阶上缓缓流出温热的血液。陈魅景咬紧牙关,喘着气用双手撑起身子,继续上一个台阶九叩。
她磕完后额头上的皮肤都开始溃烂了,发浓的伤口让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定了定神才继续重复三拜九叩。
终于到了最后一台阶她九叩完抬眼望着居高临下的南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现在的她脸色苍白,双唇微颤,双眼捷毛轻轻抖动着像是奄奄一息的蝴蝶。汗珠顺着额间的伤口划过鼻梁,血水在她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笔重彩。显得格外的凄美与自雅。
南屏慢悠悠地起身走到陈魅景面前抬手轻轻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水,温柔地笑着说道“真是辛苦陈小姐了呢,放心,你们什么时候成亲,本公主就什么时候去救人,绝对一若千金。”
“齐儿,下去叫方公子和顾世子上来吧。”南屏满意地打量着浑身脏兮兮额间和双膝都不断在漫血的陈魅景。“陈小姐来这边休息休息。”南屏轻笑着将即将倒下的陈魅景扶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
等顾影和方侍庭赶来的时候陈魅景已经处于昏厥的状态了,方侍庭见状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的常礼了,直接撩起她的衣袖替她把脉,越把他的神色越不好扭头就对顾影说道“喂,蟒夫!把她带到附近最近的医馆,她失血过多,气血不足现在身体极为虚弱。快!”
顾影点了一下头就背着陈魅景到了山下最近的医馆。等陈魅景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她头上双膝都被纱布紧紧地包裹着,转眼就看见方侍庭端着一碗药朝她走来。他身后还有拿着几包零嘴的顾影“哎!你醒啦?感觉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时间不等人!”她匆匆喝完方侍庭手中的药就忙着穿鞋准备走出去了,当她迈出第一步时膝盖上钻心的疼直接让她坐在地上懊恼不已。
“姑娘要不再休息几天吧?如今的伤势没有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方侍庭将她从地上拉起劝说道。
“可是我等得了,阿辰他等不了啊!多一天休息他就多一分折磨!你让我怎么等下去!”陈魅景几乎丧失理智地怒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影说道“来,我背你回去。辰哥真的等不了。”
回到陈府后的陈魅景就立刻一瘸一拐地走到王氏根前哭着说道“娘,快给我和方公子成亲吧,女儿想通了,女儿想嫁给他……女儿……想嫁…”
“景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回来就说想嫁给方小子?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他的吗?那梁家小子怎么办?”王氏被自家女儿吓到了,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
她呜咽着说道“娘,你别管我的伤了,我不喜欢了……我不喜欢梁辰了……真的不喜欢了,你赶紧给我按排成亲吧!明日,明日我就成亲……不喜欢梁辰了…”她趴在王氏的双腿上一边哭着一边囔囔着说着自己不喜欢梁辰了。
晚上的大厅里,王氏和陈太老爷坐在中间方侍庭就跪在他们面前“求你们成全我和陈小姐的婚事,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王氏就疑惑地说“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家景儿?威逼打她让她嫁给你?按照平时她绝对不可能像今日一样哭着说要嫁给你!说是不是?”
方侍庭慌了立马举起手来对天发誓“天地良心,我方某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过威逼利诱她!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不转世!”
陈太老爷发话了“既然不是,那就明日举行婚礼!你今日回去就准备好聘礼吧。”
王氏走到陈魅景的房间进去说道“景儿,娘知道你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娘和你爹都说好了,明儿就不请亲朋好友来了就直接去方家。方家那边也是一样的,无论是怎样娘都希望你能好好的。这是玉脂霜涂上它你额头的伤口到了明儿就会好很多了。”
王氏掏出玉脂霜放在她的手心里“别哭,明儿要美美的,早些休息。”
次日清晨,陈魅景面无表情地被红桃梳妆打扮着,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戴着华丽的凤冠,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艳丽的衣裙,和平时的样子对比起来就更漂亮了。只是少了一些平时的神气。
此时方侍庭衣着红装,骑着骏马奔腾而来,身后的马夫运着几箱沉甸甸的聘礼,旁边还有两个花童一边走一边笑着撒花到陈府门口。
“小姐,姑爷他们到门口了,快盖头盖随我上婚桥吧。”红桃扶着陈魅景一步一步地走上婚桥……方侍庭放下聘礼后就转身走向方府的路上了。
一路上,陈魅景都在默默地掉眼泪,红桃见着了就掀开盖头心疼地说道“小姐,别伤心了,妆会哭花的,奴婢知道你喜欢的是那个梁大将军,可是奴婢又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要嫁给方公子呢?”
她喃喃低语道“为了救他……”
暗室里的梁辰心猛然一痛,为何会如此的疼痛?此时的他已经丧失了惊这个情绪了,他开始不懂自己所失去的情绪代表着什么了。他思虑了很久但始终没有答案。
另一边南屏听着齐儿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公主,他们已经开始成亲了,计划顺利进行中。”
南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那本公主自然也不会让陈小姐失望的。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去把他救出来,约莫着时间那时候他正好只剩下一种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