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夫妻二人一路夜猎,走走停停,回到莲花坞才知道,小混帐将马车和行礼送到后,第二日就跑了,说是去游历,增长见识,为她的诗文大业收集素材,过段时日就回来。
虞夫人气得大骂,狗屁诗文,狗屁游历,分明是在躲她,却也无法,又有些担心,只骂道等虞棠回来再收拾她。
江澄无感,但江厌离与魏婴却已经发现夫妻二人的关系与先前不同了,心下皆是欣喜,也开始担心虞棠了。
这些虞棠通通不知,她这会子已到了兰陵,打算参加天下闻名的兰陵诗会。
兰陵地处鲁地,文气汇聚,多文人雅士多诗词名篇,所以有赛诗的传统,每年大量的各地的文人也都会来参加诗会,以期用一首好诗扬名天下。
而诗会中做得最多的当属牡丹诗,无它,只因牡丹名品金星雪浪乃是兰陵第一修行世家,兰陵金氏的标志,而金氏则是诗会的举办者。
虞棠看着全麟台下摆满得供游人玩赏的金星雪浪,心忖这金氏果然财大气粗,这盛夏时节还能保持牡丹开放,名品牡丹就这样随意摆放在外面,也不怕丢了。
萧棠哇,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不愧是花中之王,真是美不胜收。
路人甲咦,这位姑娘,看你年纪转轻,还会作诗呐,不知是那里人士呀?
路人甲虞棠回头,见一个二十来岁、青白面皮、穿绸着缎的公子哥,眼光无神,眼下青黑,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淘空了身体。
萧棠大哥好,大哥再见。
转身就走,开玩笑,跟个短命鬼置什么气,万一他嘎嘣一下死了,还不得要碰瓷我。
路人甲和他的跟班还没反应过来,虞棠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路人甲……
跟班……
路人甲给我找,找到她,敢耍老子,看爷到时不玩死她,小贱人,快去找。
虞棠逛了一日,一首好诗没听到,倒是听了不少歪诗酸诗,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半句诗也没有作出来,倒是肚皮吃得溜圆。
天色将暗,才想起来找客栈,可惜正逢赛诗盛会,家家客栈爆满,虞棠后悔不已,为什么不一进城就先找客栈,还是江湖经验浅了,唉,世道艰难,但也只能一家家的继续问下去,不然只好睡街上了。
一路从正街寻到小巷,前头又有一家客店,门脸虽小了些,破了些,但也是家客店不是,是客店就能住。
虞棠一脸兴奋的冲进去
萧棠老板,还有房吗?
客店老板这会没有,不过过一会就有了。
萧棠什么意思?
客店老板姑娘稍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时客店后院传来一阵吵嚷叫骂声,不多时,便见几个着金星雪浪袍的青年压着个少年出来,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篷头垢面,脸上身上都带了新伤,衣裤也被扯破,好不狼狈。
那金氏带头的青年抬腿一踹,便将这少年踹出门去,摔倒在地,左右随从哄笑起来,那青年好不得意。
金子勋小杂种,我兰陵金氏也是你个下流种子可以攀附的,今日教你知道知道厉害,识相的快快滚出城去,不然有你好看的。
说罢又对那少年拳打脚踢,末了,还往少年身上吐了囗吐沫。
金子勋下贱胚子,快滚,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罢几个金色的身影趾高气昂的扬长而去。
待那几片金色彻底不见了,少年才慢慢爬起身来,垂着头,天又暗,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他的一步步困难的挪进来,抬头欲言
客店老板走开走开,真是晦气,公子也别为难我们呀,不是不让你住,而是金公子发话了,不让你住,再说了,这房现下也匀给这位姑娘了。
那少年才注意到虞棠,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到囗的话又咽了回去,“那老板,客房我不住了,房钱能退给我吗?”
客店老板什么房钱,你们打坏了我店里的东西不用赔呀。
少年道:“可是”
萧棠老板,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他的房间说好了给我,你不退他房钱是要干什么?坐地起价吗?告诉你,本姑娘有的是钱,他出多少,我给你双倍,赶紧退了钱让他走,我要住房。
客店老板一听,眉开眼笑,承惠四钱银子。
萧棠这是五钱银,快快让他走,马上给我把房间收拾好,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客店老板好嘞
几块小银角回到了少年手心里,虞棠已进后院看不见了,少年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也没有想,又挪着身体,重新走了出去。
兰陵是一座大城,恰逢诗会,入夜后几个繁华的坊市灯火璀璨,游人攘攘,有卖各色小吃的,有耍把式卖艺的,有精致华美的酒楼,当然也少不了香艳旖旎的青楼。
少年缩在潦黑的后巷里,斜倚着道破旧矮墙,一动不动,眼中映出不远处的明亮灯火。
忽的,一道身影出现,遮挡住重重灯光,投下一片漆黑阴影,少年眼里映照的亮光也倏然而灭。
金光瑶你是谁?
萧棠孟瑶。
萧棠你今天害我多出了几倍的银钱住店,这么快就不记得啦。
孟瑶有些吃惊,随即一笑。
金光瑶姑娘,是你呀。
萧棠是我,怎么,因我是女子便不敢与我争房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金光瑶姑娘,何必如此,即已知我姓名,便是应听说了我的事情,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旁人,只有被人看不起的份。
金光瑶还要多谢姑娘助我拿回银钱,不然真是活不下去了,请受孟瑶一拜。
萧棠我这人一向侠义心肠,助人为乐,礼我受了,但人情你还得还,那客店老胖子坑了我五钱银子,我越想越不忿,不行,你得帮我想法子把钱要回来。
金光瑶嗯,姑娘,在下如今有伤在身,怕是打不过那老板,无法帮姑娘讨回银子,不如这样,我这里还有些钱,姑娘先拿去应急。
萧棠谁要你的钱,我要我的钱,我的钱,那是我身上全部的盘缠了,谁知那客店竟然只管住不管吃,现下我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了,天要亡我。
金光瑶嗯,姑娘,你对我有恩,既然是这样,我孟瑶今夜豁出去了,一定帮姑娘把钱讨回来。
说着便摇晃着站起来欲走。
萧棠算了,我不要了。
金光瑶姑娘如何又不要了。
萧棠你一个文弱书生,我一个弱质女子,如何敌得过那店老板和他的伙计,现在形势比人强,不要了。
金光瑶……
金光瑶姑娘,这就又不要了。
萧棠没关系,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过几天就好了。
金光瑶……
萧棠而且我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萧棠我有房没钱吃饭,你有钱没处住。我俩真是一拍即合。
金光瑶……
萧棠你的钱拿出来请我吃饭,我请你住店。
金光瑶姑娘,今日傍晚的事你也看见了,没有客店敢收留我的。
萧棠天下无难事,只要有铜板。
金光瑶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萧棠少废话,有没有铜板。
金光瑶有,都给你。
萧棠够了,走,吃饭去。
孟瑶不方便出现,虞棠自己在小摊上吃了一碗凉面,又卖了几个烧饼,返回了小巷。
萧棠给你,吃吧。
金光瑶谢谢
接过温热的烧饼,啃了几口,又望向对面的女子,巷子里没有灯,只能借着巷口透进来的一点灯光看见个模糊的人影,但多了一个人陪着,孟瑶却觉得周围好像没有那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