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瑶仍早早走了,虞棠也继续补眠,时至下午,才悠悠醒来,肚子空空,出门觅食去。
前堂见小二冲自己谄笑,仍回了个摇钱袋的动作,小二便笑得更谄媚了。
出门戴上帷帽, 发髻衣裳都换了,就不信今天还能遇上那个倒霉短命鬼。
今日不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书肆,进去淘几本诗集。
正挑拣着,就见几个人进来拿着张画像问老板有无见过,老板惧怕的摇头摆手,说没有见过,那群人又凶神恶煞的说些威胁的话语,直至老板掏出几粒银角塞给那领头的,才呼呼喝喝的走了。
幸好自己今日出门后,在巷角妆扮了一番,开玩笑,神奇的换头化妆术,百变女郎,一天一个新鲜的自己。
萧棠老板,这几本诗集,这几本话本,都给我包起来。
经验证暂时没有问题了,虞棠心情大好,决定去办诗会酒楼美美吃一顿,再听听文人雅士们今日又有什么新作。
牡丹楼,二楼包厢,虞棠正对着一桌子美食大快朵颐,身旁立着一美貌侍女侍候。楼下大堂诗会正如火如荼,每出一首,楼里便有诵者大声吟咏,务必使所有包厢的贵客听得清楚。
今日的诗作倒是比前两日的好太多了,看来还是得到这种高端场所才能遇到好诗作呀,菜也做得好吃,果然,还是得花钱呀。
楼中气氛正热,忽有一群汉子冲将进来,一阵乱撞,哎呦,哎呀声顿时此起彼伏。
正乱时,一个声音叱道:“何人敢在我牡丹楼作乱,还不速速停下,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这正是那诵诗之人。
路人甲我管你什么楼,老子要搜捡一名逃犯,谁敢阻拦,我要谁死。
虞棠听出来了,熟人啊,还挺能折腾,为找自己弄出这么大阵仗,还逃犯。
那诵者怒道:“金子兴,你是什么东西,来我牡丹楼放这等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是为宗主搜寻美女的狗奴,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原来这金子兴因献了几个颇有才情的美貌女子与金氏宗主金光善,得了一些赏赐,几句夸奖,封了个小管事做,金子兴以为得了势,便嚣张起来,无所顾忌,得罪了不少有实权的人,便被明里暗里针对。金氏子弟门客众多,从不缺献媚者,不过几日金光善就将他抛在脑后,忘了他是谁。金子兴不甘心,趁着赛诗会来了许多外地女子,便欲搜罗几个,再献上讨赏。因金光善见惯了各色美人,再献普通的美貌女子怕是得不到多少赏赐的,又听说前几日宗主有一个私生子来认亲,被人一脚踢下了金麟台,而其母亲却得了宗主的几句称赞,说其母不但是个美人,还通诗艺,知情趣,当得名妓之称。金子兴便以为摸到了宗主的痒处,所以日日在有诗会的地方游转,想要找一个懂诗文有情趣的美人,恰好听见虞棠念诗,又是孤身一人,便想将她捉住献上。
虞棠自不清楚其中内情,只觉这金子兴像恶狗一样盯上她了,好不烦人,怎么每日都能碰见这厮, 难道最近走霉运?
但金子兴并不知她在何处,只是气急败坏,领着人将每个有诗会的地方找一遍。
金子兴你个狗奴又是什么东西,敢骂你大爷我,今儿就让你知道爷爷的手段,给我砸。
众随从应声便要动手,二楼有一包厢门开了,走出一个老者来,喝道:“谁敢放肆。”
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者身上,待看清来人后,楼中登时一静,老者扫视一圈,被他目光扫到的人均是心头一寒。
“滚蛋。”老者喝道,楼下厅中随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很快消失在楼外,“继续诗会”。“是,大管事。”那诵者语气恭敬的答道。厅中稀稀索索一阵子,又热闹起来,做诗的,录诗的,点评的,行酒令的,好似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虞棠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萧棠小姐姐,外面怎么回事?那刚刚说话的老者是谁呀?好有威势。
那侍女愣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虞棠是在与自己说话,不过小姐姐是什么意思?
牡丹楼侍女姑娘,外面有人想要闹事,已被我们金大管事叱走了,不必担心,我为姑娘斟一杯茶压压惊吧。
萧棠原来是金大管事,果然威风,听说金大管事是金宗主的得力干将之一,修为高深。
牡丹楼侍女是的,咱们牡丹楼是兰陵城中最好的酒楼,平素来往的不是修行世家就是达官显贵,还有您这样出手豪绰的豪门子弟,所以由金大管事亲自管着,其它金氏酒楼可劳动不了他老人家。
这侍女说着面现得意之色。
萧棠那我猜姐姐也应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如何能在此处谋事。
虞棠望着侍女笑着说道,又放了一锭金元宝在桌案上。
侍女脸上的笑意顿时真诚了几分,身子微倾,向虞棠甜声道
牡丹楼侍女姑娘果真爽利人,若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尽管吩咐,妾身定全力为姑娘效劳。
萧棠哈哈,姐姐安心,我怎舍得让你这样善解人意的美人做难为的事儿呢?只不过我这人最爱看热闹,听趣儿事,刚才外面那一出听的没头没尾的,实在让人心痒难耐,姐姐要是能让我听个全场,这金子就权当听戏的酬金了。
牡丹楼侍女这有何难,姑娘稍待,妾身这就出去探听一番,呆会儿回来同姑娘讲说,保证您听得尽兴。
说罢笑行一礼,伸手取了金子,欢欢喜喜出了包厢。
虞棠也不急,一面喝茶,一面继续听楼下唱诗。
待楼下几首新诗点评听完后,那侍女方才回转。
牡丹楼侍女姑娘久待,妾身赔礼了。
萧棠无妨,先饮一杯茶润润喉。
牡丹楼侍女谢姑娘。
随即侍女便先将那来牡丹楼闹事的金子兴的根底讲了一边,又引说今日闹事的缘由,虞棠心中已有猜测,两相对照,已明白了此事来龙去脉,以及与自己的关联,暗道一声晦气,面儿上却不显,只微笑听着,间或应对几声,是吗,噢,竟是如此……,那侍女便也讲得更起劲儿了。
牡丹楼侍女姑娘,你可知今日为何金大管事在牡丹楼?
萧棠金管事管着牡丹楼,自然是在楼中的呀。
牡丹楼侍女姑娘,金大管事可是金家最有权势的管事,平日多在本家服侍宗主,只每月底来楼里巡查一次。
萧棠今日并非月底,金大管事却来了,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难道是得知金子兴要来闹事?
侍女撇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
牡丹楼侍女姑娘说笑了,那金子兴什么东西,也配让金大管事亲自出面。
萧棠哦,那是为何?
那侍女弯腰神秘兮兮
牡丹楼侍女今日牡丹楼来了一位贵客,大管事正是陪他来的。
说完直起身子,斜觑着虞棠。
虞棠明了,一笑,面前案上又出现了一锭金子。
金子入手,那侍女立时眉开眼笑,也不卖关子了。
牡丹楼侍女今日来的大人物便是金氏少宗主,金子轩金公子,他在牡丹楼与人会宴,而来赴宴席的人更让人想不到,乃是这几日在兰陵城中闹出名的人物,孟瑶,不知姑娘是否听过这个人的传闻。
萧棠听到一些,好像是金宗主的公子,来寻亲的。
牡丹楼侍女哼,什么公子,不过是个娼妓子,宗主虽风流多情,但十分看中夫人和少主,那些良家小姐生的儿子都没有被接回本家,他一个娼妓子也配,金管事好心给他些钱财让他离开,他不知死活,非要见宗主,妄想入金氏一步登天,这才被扔下金麟台,呸,活该。
萧棠即如此,金少宗主应与这孟瑶不对付才是,怎么还宴请他?
牡丹楼侍女哎,可不是吗,咱们少主是个十分仁善之人,想是顾念血缘,又看这娼妓子可怜,无有生计,才邀他前来赠些财物,不过娼妓子都狡猾卑鄙,不知会不会趁机提些无理要求,为难少主。
说着,面上露出忧心之色,又带着些娇羞之态,虞棠看着有些好笑,暗忖这金氏父子倒真是一脉相承,风流多情,引无数娇娥相思。
正在这时,外面有厢房门被打开的响动,有几人在陆续走入廊道交谈,其中一人声音熟悉。
金光瑶少宗主,蒙您不弃,为孟瑶谋划,吾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祝佑公子日后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金子轩勿要如此,你我乃是兄弟,虽然父亲他……,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金光瑶对孟瑶来说,如此已是大恩情了,孟瑶明日便离开兰陵,金公子保重。
金子轩保重。
二人言毕,各自行礼,孟瑶便拎着一小包裹下楼去了,虞棠与侍女透过微开的门缝看得清楚,金子轩与金管事低语几句,也径直离去。金管事躬身送走金子轩,不一时又领一中年人上来,看样应是楼中的一位管事,两人重入包厢,也不知道交待了什么,那中年管事又很快出来,匆匆而去。
牡丹楼侍女这位管事姓胡,乃是咱们牡丹楼的护卫头领,想必是有某不长眼的人要倒霉了,哈哈。
虞棠心下明白侍女暗指之人,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