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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抬手止住那还要继续讲述的老妇人,走到窗边查看,一个红袍女子进了院子,身后并无他人,直往这处房屋而来。
萧棠有人来了,我且暂避一下。
说罢环视一周,老妇人会意忙指了指后窗,虞棠忙翻了出去,那老妇立即合好窗户。
叮当,房门的锁被人打开。
“仙师好,拜见仙师,老身等给您行礼了。”
窸窸窣窣,几人跪了下来。
“老人家勿要跪我,快快起来。”
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
这是谁?虞棠蹲在房屋与围墙的夹道中,挪到窗下凝神静听。
“我姓温,叫我温医师便可,小宝如何了,烧退了吗?”
“退了,退了,也能进些食水了,还要多谢温医师看顾,救了我孙儿小宝的性命。”
“唉,我也只能为你们做到这些了,我看看小宝。”
“小宝还是嗜睡,只偶尔醒来进些食水,也不太说理人,不过我如今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要孙儿性命无碍就好。
半晌才又听到温氏女医师的声音。
“小宝这是离魂之症,所以淡漠嗜睡、木讷少言,且听你们说是近来才发病的,你们,真的想不起来是什么缘故吗?”
“不敢欺骗温仙师,小宝就是突然发了一场高烧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也不知道是冲撞了什么,若老妇人知晓,就不会让孙儿受这些苦楚了,啊啊啊,我可怜的孙儿呀,你好命苦,怎么不让我老婆子受这些罪呀,啊啊啊……”
“娘,娘,呜呜呜……”
婆媳三人哀哀泣泣哭成一片。
“老人家快别哭了,小心吵醒了小宝,他现在最需要静息养神的。”
此话一出,哭声顿止。
“这里有一瓶药丸,每月一粒,有安魂养神之效,虽然不能治好小宝的离魂症,但是可以安抚精神,增强体魄,让孩子少生疾病,身体康健,你们安心待着,不要乱跑,几日后,我们便会离开,到时你们就可以安心度日了,希望小宝能平安长大。”
“多谢温仙师,仙师慢走。”
啪嗒,哗啦,房门复又关上锁起,脚步声也渐渐远了。
头上的窗户打开,老妇人的头伸出,“江仙师,她走了。”
虞棠跳进来。
萧棠我看这位温医师人颇好,怎么不向她求助?
“是挺好,为小宝医病送药,但仍然是那温氏之人,我们的成年男人都被他们赶去万蛇林找东西,如今生死不知,又怎敢相求。”那老妇人说。
“如今生死不知,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天幸今日得遇江仙师,请您一定救走我的孙儿,我们就是死也甘心了。”
虞棠却不接这话。
萧棠伏龙山的事还未讲完,后来又发生何事。
“是,是。”
那巴氏族人便是如今的龙角村人,那斩龙的仙师走前教给了巴氏族人种植肉灵芝之法,人吃了肉灵芝可以延寿命,避邪祟,尸鬼见了不伤,龙角村便靠此在伏龙站住了脚,且人人寿命极长。巴氏还常与山下人家交易肉灵芝,所以愈来愈富庶,那肉灵芝便长在在万蛇林中的小湖边。
“万蛇林中尸鬼众多,常人不得进,只有巴氏族人尸鬼不伤才能进入。我本以为嫁入龙角村是幸事,没想到,没想到……”
萧棠可是那肉灵芝有异?
那老妇人冷笑道:“呵,肉灵芝, 肉灵芝,不就是用血肉培养出的灵芝吗?哈哈,分明是邪物,却叫灵芝。”
虞棠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仙师可知我生了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活着,两个儿媳,大的生了三个女儿,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又娶了这个小的,生下一个儿子,便是小宝,他们想要将小宝也变成那吃人的怪物,我决不允许,我忍了半辈子,为了小宝,不能再忍了。”
“这些我从未与人透露过,到如今这地步,只能向江仙师说明真相,望仙师念我告发之举,救救小宝。”
于是将龙角村巴氏族人的秘密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青蟒死后,尸身被丢弃入龙角村后山林中的湖里,仙师走前告诉巴氏族人,用亲人心脏祭祀蟒尸,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吃一块蟒尸肉便可延长寿命十年,直至百岁,且尸鬼不伤,这世上谁不想长生,有人试了,果然有用,于是族人亲眷便厮杀起来,后来又开始献祭亲子,每代只留一个儿子,其余不管男女,生一个献祭一个,生一个献祭一个,有人不忍献祭亲子逃走,可一出了伏龙山地界便立时血肉干枯暴死,化为走尸,也有人后悔不再献祭,可十年之期一至,亦是同样血肉干枯暴死,化为走尸。从此,为了守秘,也为了活命,龙角村便与外界少了联系,只许娶进,不许嫁出,其实也无女儿嫁出,因为她们一出生便注定要成为祭品。
那长于湖畔的肉灵芝受湖水滋养,有了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所以巴氏族人便高价卖予青龙镇,获取暴利,而伏龙山有尸鬼游荡,外人也不敢进来,这一本万利的买卖便做了起来,龙角村的财富也由此而来。直到最近湖水突然沸腾起来,山中胡乱游荡的尸鬼全部都聚住在那里,且不再无视反而开始攻击靠近湖边的巴氏族人。采不了芝还是其次,有些人十年之期已到,再不吃蟒肉便要死了。于是挺而走险,引仙门修士前来为他们驱除尸鬼,好继续献祭儿女以得长生。
萧棠有一个叫巴风的,你知道吗?
“巴风,是巴氏族人选出来放在青龙镇做与外界联络之用,未曾进食过蟒肉之人,是我的丈夫巴氏族长亲自所派。这也是我知晓这么多秘辛的缘由。”
老妇人冷笑,“龙角村的人大多该死,我看那温氏之人也为那湖中之物而来,不是好东西。江仙师,现已得知前情,可否许诺护我这小儿媳与孙儿,他们没有做过恶,是清白的。”说罢企盼得望向虞棠。
虞略一犹豫,便点头答应。
老妇人终于放下心中大事,泣道:“如此,我死也暝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