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云撵上阿念试新妆,海棠为阿念梳就高高的发髻,既有西炎王后的尊崇,又有皓翎一派的灵动婉约,斜插的发簪上的流苏随步而动,平添几分妩媚。
苍玄斜靠椅上,嘴角含笑的看着阿念,“别动”他随手拿起朱笔,于阿念的额头上画了朵红梅,“如此甚美”,海棠一旁抿着嘴轻笑
阿念本就是大荒数一数二的美人,新妆后的阿念更是夺目的闭月羞花,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咱们王姬比那天上的月亮还要美上几分”海棠在一旁附和
“左右不过来做客的,打扮如此庄重做甚,何必给后宫的嫂嫂们平添烦恼”阿念看着妆镜里的自己淡淡的说
“王姬…”海棠立于一旁,放在以前王姬断不会这样说的,近两年没见,王姬怎么换了个人一样。
“无妨…”苍玹依旧笑着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宠溺。
云撵已停靠稳当,苍玄先下车,下车前轻轻摸了摸阿念娇艳的小脸。云撵外已是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苍玹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示意阿念搀扶着他的手下车,这云撵甚高,阿念礼服繁琐,不得不把手递予苍玄,谁知苍玹握住阿念的手往怀里一带,她便整个身子向他跌去,稳稳的落在苍玄的怀里,苍玄把阿念拦腰抱在怀里,大步朝前方走去。阿念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一众人,全部跪地迎接,没有一个敢抬头,惯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阿念,也颇觉得此情此景庄重肃穆,耳边只余猎猎风声。
“哥哥,别这样,快放我下来!”阿念小声说,苍玄这才将她放下,牵着她的手,朝着宫门走去。
宫门外辰荣馨悦带着一众宫妃,早已恭候多时。
紫金顶本就等级森严,这又是皓翎王后大婚后首次来朝,一众宫妃们莫约十来个人,身着西炎样式的朝服,一齐给阿念行礼,馨月阿念相互行礼,一众繁琐礼节,自不必说。
辰荣馨悦礼数周全、热情熟稔,颇有些女主人的姿态,这一点阿念并不意外。
回去的路上,苍玄走在前面,馨月阿念一左一右走在两侧,一众宫妃跟在后面。阿念不禁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假笑着,木偶般的重复着繁文缛节,阿念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无趣至极。
她有些想念济婴堂的孩子们了,有些想蓐收,来的时候匆忙,刚下一马车就被苍玹匆匆抱上云撵,她都未来得及和他道别。不过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开了春他们还要一起同游太行、王屋两座大山呢。想到过不多久就能看到王屋的云海和太行的擎天一柱,阿念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苍玄待众人秉退后,携着阿念的手走到一处巍峨的殿宇前,这殿宇比着含章殿规格高出不少,光是门前的广场就有含章殿三个大,殿前的几颗巨大的瀛洲玉萼梅正盈盈绽放吐着芬芳。应该是从外地移来的珍品,阿念提着裙子朝殿内走去,里面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每一处都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纵使从小于富贵堆中长大的阿念见到如此殿宇也大为震撼。比西炎山五神山,任何一处殿宇都要华美精湛。
“阿念,这宫殿是我为你而建,喜欢吗”苍玹从身后环抱着阿念,把头埋在她脖颈处闻着她身体的芬芳
阿念不着时痕迹的躲开,提着裙子继续往殿宇深处走去。这个殿太大了,空荡荡的,以至于阿念走在里面都有回声。
“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奢华”阿念喃喃说道“这里随便一处琉璃盏,都足够我济婴堂的孩子们吃十年的了”
“阿念,可我只想把这世上最好的给你!”苍玹转向阿念,看着她的眼睛流露出温柔
阿念回过身来冲苍玹笑了笑“我只住几日,就不占着这样豪华的宫殿了,我陪着爷爷住在小月顶就可以。”琼楼玉宇虽美,可她还是想念庆阳城荷花巷的宅子,想吃梨花姐包的饺餌,想和蓐收再吃一次糖人再打一次铁花。
蓐收…阿念蓦得又想起了蓐收,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也许平头百姓日子过惯了,反而不适应这琼楼玉宇了吗。
“可这宫殿终归是我为你而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由我亲自督建,你即便是只住一日,那也是念念住过的,劳烦念念赐个名吧”苍玹仍旧兴致盎然,看着阿念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取名,哥哥想叫什么便随哥哥的意吧”许是旅途劳顿加之刚才那一番繁文缛节,阿念有些倦了有些兴致阑珊
苍玹也不恼,环顾周围负手而立“皓翎的图腾是凤凰,如今梧桐已立,凤自来仪,就叫栖梧宫,如何?殿名嘛,就叫来仪殿,怎么样?”
“哥哥高兴就好”阿念仍是淡淡的回应。阿念还是觉得这宫殿太过冷清,少了些人气。 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有些冷。
这苍玹不愧是看着阿念长大的,有时阿念一歪头,他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上前一步双手搂住阿念的腰“念念要是觉得殿里冷清,不如为哥哥生个一男半女,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不愁不热闹呀”
阿念脸色大变,慌忙抽身退后几步“哥哥,你再胡言!你再胡言我立刻回庆阳了!”
“好了,哥哥不逗你了,累了一路了,你早些安置吧,我晚些再来看你。”苍玹转身离开,颇有些志得意满,就连脚步也透露着轻快
临走时吩咐海棠一众五神山带来的侍女,把行礼全部安置在来仪殿内。
海棠又上前帮阿念换了身常服“陛下对王姬可真好,恨不得把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王姬。”
“海棠,放在过去,我一定高兴个半晌,可为何我现在怎么都开心不起来”阿念有些想念在庆阳城的自己,那时候和蓐收在一起笑得多么开心。给孩子们扎个小辫儿,都能乐上半晌。蓐收…她这会儿真的有些想蓐收了。他这会儿要是在身边肯定会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糠饼吃多了吃不惯细粮了吧!”想到蓐收,阿念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也许是刚来紫金顶不适应?王姬喜欢热闹,说不定等王姬给陛下生个小王子小王姬,就会喜欢这里了呢。”
“海棠!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到底是谁的人呀?苍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你也向着他!”
“王姬,海棠没有跟你胡闹,陛下登基以来多年无嗣,朝野已有不少风言风语,说陛下是有意为之。看陛下如今对您的恩宠,颇有意让娘娘诞下嫡长子。有着皓翎血统的嫡长子,定是下一任天下共主,王姬,这对于咱们皓翎四部来说,不是件喜事吗”
“海棠,我,可我已经和哥哥…”阿念突然想起蓐收说过帝后和离之事绝不许对第四人说。
“王姬,您是白帝少昊唯一的血脉,皓翎国最后的王姬,只有您的孩子才配享天下共主之位,也唯有如此咱们皓翎一脉才得以传承。王姬,游山玩水与民同乐这些,玩过了也就玩过了,王姬莫要忘记肩上的责任!皓翎一族未来气运系于王姬一身,王姬莫要糊涂啊!”
阿念对着镜子摘下头上沉甸甸的首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究竟是皓翎忆还是云清,是皓翎王后还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