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三)

二公主府的花厅，熏香浮动，却散发着一种冷冽的算计味道。

“公主！千真万确！”江洄躬着身，脸上混杂着邀功的急切和对姜小梧的嫉恨，“小的花了大价钱，终于撬开了尚功局一个负责内廷首饰脂粉采买的小宫女菊香的嘴！她亲眼所见，不止一次！就在御花园里，姜小梧与宋统领妹妹宋安宁凑在一处，有说有笑！宋安宁还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锦囊，瞧着就沉甸甸的，姜小梧接得可是毫不犹豫！那副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手帕交呢！”江洄添油加醋，声音刻意压低，营造着神秘感，“更绝的是！菊香说，有一次在库房清点新到的金线，人多混乱，姜小梧那个贱婢腰间的荷包松了，掉出一块玉佩！菊香眼尖，虽然只瞥了一眼，但那玉佩成色极好！温润如水，一点杂质都没有，雕工也精细！就她那点月例银子？八辈子也攒不出这样的好东西！二公主您想，这东西还能是谁给的？定是那些巴结她的、想通过她攀附皇后娘娘的官家小姐们，塞给她的好处！”

“好！证据确凿！”萧沁兰猛地一拍身边小几上的白玉茶盏，震得茶水四溅，脸上绽出快意又狠戾的光芒，“贱婢！终于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私交官眷！收受贿赂！攀附权贵！这三条大罪，一条比一条重！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靠着那点小聪明在母后面前装纯良无辜！”她眼中闪烁着近乎残忍的兴奋，“江洄，做得好！立刻去安排！给本宫备轿！本公主要亲自去凤仪宫，‘拜见’母后！”她刻意加重了“拜见”二字，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本宫要让母后亲眼看看，她近来‘颇为赏识’的小女官，内里是多么的不堪！这次，定要剥了她的皮，让她身败名裂，连同那个她巴结的宋家丫头，一起滚出宫去！”她想象着姜小梧那清冷的脸上出现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表情，心中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长公主萧长愿的府邸，静得听不到一丝杂音。

她端坐在明间的榻上，听完心腹低声的密报，那张常年如冰封般的容颜上，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窗外夕照的光线斜斜照进来，给她的侧影镀上了一层锋利的金边。她优雅地起身，缓步踱到窗边，目光如同穿透层层叠叠的宫墙，精准地投向凤仪宫的方向。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拂过桌案上那幅精心描绘、针法被拆解清晰的青鸢绣图摹本。

“莫不是看丛渊那孩子，近来对凤仪宫这位小女官似乎……颇为上心，”她像是自言自语，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本宫也不会费心思去打探那些陈年旧事。”她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如同暗夜里掠过的刀锋，“如今看来，这场意外搅动的风波，倒是比本宫预想的还要……精彩。风……终于要起了。也好，水浑了，才好摸鱼。”

她并未转身，对着依旧垂手恭立的心腹淡淡地、不容置疑地道：“传令下去。第一，让我们的人护好临水村来的那个小丫头曲苓，还有她贴身揣着的那件‘东西’。确保她安全、顺畅地回到京城。她要出了任何差池，或是‘东西’遗失了……你知道后果。”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却带着绝对的肃杀。

“第二，”她顿了顿，目光依旧远眺，“盯紧瑾妃宫和二皇子府。他们近来的举动，尤其是涉及到凤仪宫和那位姜掌司的，事无巨细，全部回报。凤仪宫那位今天……似乎不太寻常。”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段优美却冰凉的颈线。“本宫自然要坐在这头等厢席，看得清清楚楚。”

江府佛堂：无声的碎裂与冥冥的预兆

江府深处，檀香浓郁的佛堂内。

苏葶玉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枯瘦的手指捻动着紫檀佛珠，口中机械地默念着佛号。九年来，日复一日，近乎自虐般的苦修，试图用这无休止的诵经和身体上的磨砺，来填补那心口处蚀骨灼心的空洞——那个随着“池儿”一起丢失的、永远无法愈合的血洞。

突然！捻动的指尖猛地一颤！

啪！

没有一丝征兆，那串陪了她近十年的紫檀佛珠线，竟毫无预兆地从中崩断！圆润的珠子如同散落的泪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滚得到处都是，敲击出杂乱而令人心慌的回响。

就在这断裂声响起的刹那，苏葶玉空洞麻木的心房毫无征兆地剧烈痉挛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狠狠拉扯、撕裂！痛得她瞬间弯下了腰，蜷缩在地。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强烈的悸动席卷全身，不完全是痛楚，更夹杂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冰封万年的荒原上，坚冰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透出生机般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她最珍贵、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