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围着小小的黄木桌吃着简单而又温馨的晚饭。饭很简单只是普通人家吃的糙米,菜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几种自家腌制的小菜。但这些对于李青元来说,已经是很满意了。李青元经常能听到村里的刘货郎时常念念叨叨平平安安就是福哦。
刘货郎在李青元的眼睛里那是村里少有能去县府的村里汉子。听大人们说刘货郎是后搬来村子里的,因听说早些年曾经跑过江湖见的多,后来在村里长辈的劝告下做了个货郎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帮村子里卖些土东西,一来二去刘货郎就成了村里沟通外面的渠道。
所以每次李青元将阿爹做完的木活儿玩 意送到刘货郎家,让刘货郎下次拿去城里帮忙去卖。放下东西忙活完李青元总要听听刘货郎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什么大官人坐的花花大红轿子,达官贵人穿着锦缎衣袍腰间坠着白宝玉的麒麟佛珠子,还有抹着胭脂水粉的俊俏小娘儿,柱子上画着神物祥兽高高大大的酒楼和操着各地口音的熙攘叫卖怒闹嘻骂声。
除了那些好玩的东西刘货郎还会跟李青元讲讲前些年的战乱那叫一个悲惨,千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啊。甚至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悲剧每次提到这儿刘货郎都会咳口唾沫,用力的吐在门口那块大岩石上。“呸,狗日的世道”刘货郎蹲坐在地上朝旁边石头上狠狠的敲了敲那根据说是跟了他大半辈子的黑烟管,瞬间光滑石头表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坑坑洼洼黄黑色的小凹槽。仔细瞧瞧这些刻印在石头上泛着黑黄烟油色的小凹槽,活脱脱的像是一个个昏黄浑浊的眼睛。“呸,狗日的世道”刘货郎猛的站起身来,用脚搓了那口痰。
讲完这些,末了刘货郎总要语重心长的摸摸李青元的头感慨平平安安就是福哦。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李青元都会一脸庄重的瞪着骨琭琭的大眼睛认真的点点头。
这场景倒是让刘货郎婆姨感到惊诧,心想自家老汉跟七八岁的孩子说这些小娃子能听的懂嘛
“元娃子啊,明天阿爹想带你去县府看看你能不能成为那些神仙”李青元阿爹李三石脸上满怀希望的看着李青元,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着希冀的神色。
“嗯?阿爹去县里做啥”李青元稚嫩的小脸上一脸的狐疑,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也尽是茫然的神色。
“呵呵,明天啊是那些神仙门派要下山招收弟子。阿爹准备带你去试试”李三石笑呵呵的望着儿子,但是座子下袖子里紧紧握住的拳头却是显示着李三石内心里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当什么神仙啊,元娃子在家不是挺好的嘛”李青元的母亲在桌角轻轻拉了拉李三石小声嘟囔道。李青元的母亲是舍不得儿子的,儿子是母亲身上掉的肉啊,哪个母亲舍得让才八岁的孩子离开母亲身边啊。
“好什么好,成不了神仙就得跟我一样天天对着那些木头家伙事儿。这辈子也没啥出息”李三石听了自家婆娘的话双眼一翻,拍着桌子怒吼道。
唉,李三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望着妻子委屈的眼神,心里也不由软了些。语气慢慢变软道,咱这庄户主儿家要想出个人头地也只能撞个大运了。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不想让元娃子也像我一样啊,一辈子憋在这小壳篓篓里,元娃子真要是不能被选上,我也就死了这条心了。李三石眼里透出深深的疲惫,转过头来望着李青元,疲惫的眼神中又深藏着几许火热的希望。
李青元看着自家老父苍老的面容,脸上的皱纹如冬日太阳下的老柿子皮,干裂、生硬又好像老松树树干的裂皮,那么粗糙那么扎眼。突然李青元感觉父亲身上有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感觉。
突然李青元感觉父亲身上有种很特别,很特别的感觉。直到后来李青元才知道这种感觉叫责任。
看着阿爹阿娘为自己争吵,李青元低下头。沉默半晌,抬起下巴嘴里咧出几颗雪白的虎牙,露出一张憨厚的笑容。对着母亲道,“阿娘,阿爹就让我试试要是能做神仙就能呼风唤雨让爹娘过上刘货郎说的富贵人家过的日子,要是不成我就回来呗继续陪在阿娘身边,孝敬阿爹阿娘。”
“对对对,不行就让元娃子回来,要是元娃子被仙长看重了那是咱家的福分看不重也没啥就回家,学会了我这手木匠手艺也饿不着”李三石瞅了瞅陪了自己大半辈子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伴心中多有些不忍,也连忙安慰道。
“唉,我是真舍不得元娃子,但我也不能挡了孩子的路啊”母亲听到儿子和丈夫的话又是犹豫又是难过。你们父俩决定吧,李青元的母亲说着一边起身一边向屋里跑,手里一边抹着泪,儿子这要是真的走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啊。想着想着泪珠子更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望着起身跑回去的妻子,李三石想要伸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拦下妻子。只好留下一声让人沉重的叹息。
回过头来,李三石望着儿子那张稚嫩可爱的脸蛋儿,心中有些不忍随后又是坚定的看了看李青元,刚要开口,李青元突然说到,“元娃子明白阿爹的苦心,阿爹放心元娃子一定能被仙人选中的”
“好好好,元娃子肯定会被仙人看重的到时候就是咱李家扬眉吐气的时候了”李三石瞧着儿子懂事的模样一脸的欣慰。
“今天不早了,娃子你早点睡觉,睡好了明天才能更好被选上”李三石转过身子背对着李青元摆摆手道。
李青元转身离开小黄饭桌,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躺在草木做的垫子上望着天上皎皎的明月,思绪飘荡,想着自己当神仙呼风唤雨的样子,想着自己母亲思念自己的模样,想着想着便已是睡着了。
多年后的李青元回想起这一幕才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纯真和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