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檀木书架泛着陈年的光泽。娜琪刚把微型"母亲"模型放进沙盘,就见他突然抬脚,皮靴碾过模型的头颅,碎木片混着沙粒溅上她蛇形银镯。
"十二岁那年,我也是这样打碎了父亲的要送给贵客的礼物——那颗祖母绿的火彩。"
他扯松领带的动作带起雪茄余烬,目光扫过她锁骨下的蛇纹身——那鳞片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娜琪没躲避他的目光,反而将"父亲"模型推向沙盘中央,指尖在模型心脏戳出个洞:"金先生的斥责,是不是也喜欢落在这个位置?"
这句话让金光日攥紧了拳头,指节压碎了沙盘里的"刑具"模型。
娜琪趁机将"孩童"模型塞进他掌心,那冰凉的塑料触感让他猛地甩手,模型撞在书架上,发出的脆响像极了当年母亲自杀时尸体落地的闷响。
唱片机里卡碟的肖邦夜曲裂成碎片时,娜琪正用银剪修剪沙盘里的荆棘模型。
金光日盯着她垂落的珍珠坠子,突然从抽屉里甩出枚带血的子弹:"知道这玩意儿打进人脑袋的样子吗?就像踩碎熟透的山莓。"
"比你母亲画的画的还要好看?"
娜琪的反问裹着茶香,指尖将子弹摆成摇篮的形状。他瞳孔骤缩,翡翠戒指在桌面划出刻痕,画架上的血渍和此刻茶碟里的暗红茶渍重叠。
深夜诊疗时,娜琪突然哼起一支摇篮曲。
暮色浸透纱帘时,那首摇篮曲如月光漫过窗棂,在耳畔漾开温柔的涟漪。
音符像被揉碎的星子,娜琪清透的哼唱化作蒲公英绒毛,拂过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
金光日的手不受控地掐住她脖颈,却在触及她脖颈时松了劲。
"你故意的。"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枪管,却在她睁眼时看见自己的倒影:领带歪斜,眼尾泛红,活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孩童。
当娜琪把染血的童年照片摆在他面前,金光日第一次没有摔东西。
照片上的小男孩抱着金毛犬,狗眼亮得像当年母亲死前的瞳孔。
"它被你用猎枪打穿左眼那天,也是暴雨。"
娜琪的指甲划过照片上的弹孔,
"就像你昨夜梦呓时喊的那样——'别死'。"
他突然拽过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跳动的不再是暴戾,而是某种久违的颤抖。
书架第三层的暗格里,藏着他偷藏的母亲遗物:半支口红,和娜琪唇间的颜色一样;
他从未示人的碎片,此刻却在娜琪的注视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下周还来吗?"
他问这句话时,正用她的银剪剪断沙盘里缠绕"孩童"模型的荆棘。娜琪将新的洋桔梗插进书桌花瓶,花瓣上的露珠滴在他手背上:
"等你敢把暗格里的口红涂在沙盘的'母亲'模型上时。"
壁炉里的木柴爆出火星,照亮他掌心新添的玫瑰刺伤痕。
金光日望着她收拾诊疗工具的背影,突然明白那些被他碾碎的模型、被他忽略的梦呓,都在她这里找到了回声。
而这回声里,藏着比杀戮更诱人的东西——或许是她蛇形银镯上反射的、属于他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