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座别墅的守卫悉数撤下时,春天已经来了,但是莫斯科的春似乎格外寂静。
莫斯科的春雪化在宾利的引擎盖上,洇出深色的痕,像未干的血。圣母无原罪主教座堂教堂的尖顶刺破铅灰色云层,哥特式飞扶壁的阴影在广场上投成扭曲的十字架。
娜琪推开车门的瞬间,她颈间的蛇形银链在天光下泛着冷光,红宝石信子正对着教堂的木制十字架,像在无声对峙。
"好不容易出来,你就来这种地方?"
他的声音裹着尼古丁的涩味,目光扫过教堂斑驳的墙皮——那些弹孔般的凹痕。
娜琪转身时,珍珠耳坠撞在锁骨处的蛇纹身上。
"那你以为我要去哪呢?"
她的指尖拂过他唇角,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枪口,
这句话让金光日的喉结剧烈滚动,他突然想起昨夜她整理病历本时,扉页上夹着的十字架吊坠——银链断口处还留着齿痕,像被谁咬碎过。
香烟的火星在他指间明灭,映出教堂尖顶歪斜的影子。
苏联时期被砸烂的圣像残骸还嵌在墙缝里,石膏碎块混着弹壳,比他收藏的任何带血战利品都更狰狞。
"可我记得你不是教徒。"
他把烟蒂摁在广场的石板上,碾压的动作让烟纸裂开,露出里面的烟丝——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亲手扯碎的母亲的圣经。
世界上没有神。
圣经也救不了任何人。
娜琪突然抬手,掌心推开他眼前的烟圈。
"不是教徒,就不能来?"
她歪头时,眼尾的朱砂痣在教堂的阴影里妖异颤动,
"刽子手,也能跪在这里忏悔。"
“我要进去,你要跟我一起,还是就在车里等我?”
娜琪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便拍了拍被风带到裙摆上星星点点的烟灰,转身准备进去。
金光日突然掐灭烟,伸手搂住她的腰,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一起。"
他的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冷,却在触到她腰间蛇形银链的刹那,指节泛起青白。
教堂的橡木大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广场上的风声。
祭坛的木制十字架在烛火中摇晃,耶稣石膏像的伤口处还留着弹痕,圣母头巾的碎片被封在玻璃匣里,边缘的血迹早已发黑。
娜琪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惊起梁上栖息的鸽子,翅膀扑棱的声响让金光日猛地攥紧她的手。
"没事的。"
娜琪回头,指尖划过他绷的手心。
烛火在她瞳孔里跳动,把锁骨下的蛇纹身映得活了过来,正对着圣母像的悲悯目光。
金光日没有回答,只是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跳动的不再是杀戮的欲望,而是某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疼痛——像十二岁那个暴雨夜,他躲在窗帘后,听着母亲最后一声未唱完的摇篮曲。
鸽子的粪便落在烛台上,混着融化的蜡油。
娜琪突然走向祭坛,指尖悬在玻璃匣上,距离圣母头巾的碎片只有一寸。
金光日盯着她的背影,烛火突然爆出火星,他看见自己映在圣母像瞳孔里的影子:
搂着她的腰,指节泛白,活像个需要救赎的罪人。
而娜琪眼尾的朱砂痣,在烛火中颤成滴血的玫瑰,正对着耶稣受难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