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琪正站在圣母无原罪主教座堂的台阶上。她指间捻着那片泛黄的亚麻布——圣母头巾的碎片边缘还留着暗红的渍,金光日靠在雕花石柱上,看着她把碎片举到阳光下。
侧门的橡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像垂死病人的喉响。老修女的黑白裙摆在风里掀动,捧着圣经的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念珠串撞击的轻响混着她的喘息。
当她的目光扫过娜琪眼尾那粒朱砂痣时,瞳孔骤然收缩——昨夜大主教在告解室里说的"恶魔",原来长着这样一张惊心动魄的脸。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拿去吧。"
修女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火,圣经的烫金封面在她掌心泛着冷光,"但真理永存,上帝永存。"
这句话撞在教堂的石墙上,回声里混着鸽子扑棱翅膀的声响,惊得金光日皱起眉——
这祷词,虚伪得让人想砸碎眼前的彩色玻璃窗。
娜琪低头看着掌中的碎片,亚麻布上的霉斑像幅微型的地狱图。
"真理永存?上帝永存?"
她忽然轻笑出声,尾音裹着西伯利亚的寒流,在广场上空炸开细小的冰粒。
"No."
(不。)
她抬眼时,阳光恰好穿过她发间的珍珠坠子,在圣母雕像的悲悯目光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All Hail Satan”
(撒旦万岁。)
这句话让老修女的念珠串"啪"地掉在台阶上,檀木珠子滚得满地都是,像一颗颗被敲碎的圣徒牙齿。金光日却突然笑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面前站在台阶上的娜琪比她身后的圣母更像神明,来自地狱的神明。
圣母雕像的石膏眼窝里积着雪水,在阳光下晃成浑浊的泪。
娜琪将头巾碎片塞进手包,指尖划过修女掉在地上的念珠:
"God is dead。"
(上帝已死。)
她转身时,裙角沾着的雪粒瞬间融化,像滴在魔鬼契约上的朱砂。
教堂的橡木大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某种判决的终章。
娜琪把宾利车钥匙抛给金光日时,白裙的下摆还沾着教堂台阶的冰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你先回去吧。"
她的声音裹着风,掠过广场上空盘旋的鸽群,最终落在那张积着薄雪的长椅上。
金光日接住钥匙的手指顿了顿。
他本该转身就走,却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坐下。
长椅的木板还带着西伯利亚的寒气,透过西裤熨帖在膝盖上。
广场上的白鸽像一团团揉碎的云,在路人脚边起起落落。穿貂皮大衣的妇人撒下饼干屑,鸽群便涌成白色的浪,翅膀扑棱的声响里混着孩童的笑。娜琪支着下巴望着这幕,眼尾的朱砂痣在天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金光日突然起身,走向街角的面包店,回来时手里捏着袋法棍,纸袋被他攥出褶皱,边缘渗出麦香。
"喂它们。"
他把面包递过去,指节故意蹭过她的指尖。
娜琪接过,她没有立刻投喂,只是捻起一块面包,指尖搓揉的动作让碎屑簌簌落在脚边——那些鸽子却像受惊般散开,明明前一秒还在争抢路人的食物,此刻却绕着她脚边的面包屑盘旋,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淬了毒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