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日的目光黏在那纹身上,突然喃喃道:“小时候……在平壤的后山,有条蛇它缠在我手腕上咬了我一口,像你这个纹身……”
她没说话,只是用冷毛巾给他擦脸。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呼吸却渐渐平稳,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最后落在她的手腕上,像只疲倦的鸟。
第七天:未说的再见
“今天是最后一天。”她说,声音很轻,“护士说你昨天吃了半碗粥,很好。”
第七天的探视时间结束时,夕阳正往精神病院的铁栅栏后沉。娜琪起身时,把那本《失乐园》放在桌上,书脊朝上,烫金的书名在暮色里泛着暗哑的光。
“这本书留给你”
“明天我再来。”她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金光日没抬头,只是盯着指间的束缚带——今天的带子比往常松,是她跟护工特意要求的。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好好活着。”
门关上的瞬间,金属门“咔哒”一声锁上,金光日抓起书,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是他和娜琪在莫斯科圣母无原罪主教座堂教堂门口的广场上一个路人给他们拍的照片,只是当时走的急,没有找摄影师拿照片,却没想到娜琪把它拿回来了,他难得地笑了,背景里的教堂塔顶的十字架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捏着照片,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她笑起来的样子了。好像有酒窝,又好像没有;好像眼角会弯,又好像只是唇角动了动。玻璃窗外的阳光很亮,晃得他眼睛发疼。
“我甚至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
——《泰坦尼克号》
第八天清晨,他等在窗边。
直到太阳爬过对面的水塔,也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护工送饭时,他突然抓住对方的胳膊:“娜琪呢?我的医生呢?”
护工一脸茫然,挣脱他的手:“金先生,您没有专属医生啊。每周三来的是李医生,今天不是周三。”
“不是李医生!是娜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撞在墙壁上弹回来,显得格外空洞,“她昨天还在这里,穿白衬衫,锁骨下面有个蛇形的纹身!”
护工皱起眉,按了墙上的呼叫铃:“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叫护士来给您打镇定剂。”
他被按在病床上时,还在嘶吼:
“她一定在!你们不能假装没见过她!”
可注射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所有挣扎都软了下去,视线里最后晃过的,是桌上那本《失乐园》,像块被遗忘的墓碑。
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精神病院里最古怪的病人。
他翻遍所有病历档案,找不到任何标着“娜琪”的记录;
他砸碎探视窗的玻璃,想冲出去寻找,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他拉住每个穿白衬衫的女人,问“你认识我吗”,得到的都是惊恐的摇头。
有次他抢过护工的钥匙,撬开了档案室的门。
积灰的文件柜里,所有关于他的诊疗记录都被重新装订过,本该有娜琪签名的地方,要么是空白,要么换成了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