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晨曦刺破薄雾,斜射入小木屋里,给整间卧室熏上太阳的香氛,晒得睡懒觉的游惑在朦胧中睁开了双眼。
距离七皇国为争夺源数之力而爆发的那场惨烈混战,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二个月。然而,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却如潮水般反复冲击着游惑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它们如同泡沫般虚幻,却又在他梦境的深处沉浮,每一幕都带着刻骨铭心的重量,仿佛昨日才刚刚发生一般。
编号之门后静坐在黄金王座上的秦守,贯穿苏子越肩膀的终刻龙爪,酿造一切悲剧的节制之环,被迫兵戎相向的三位挚友,以及与自己决裂的橘原莳马。
这个动荡的世界该何去何从?而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可即便如此,只要世界不爆炸,生活还得继续。
游惑伸了伸懒腰,为自己换了身透气凉爽的运动装,把随身携带的卡组揣进裤兜,简单一番洗漱过后,便开始为自己精心煮早餐。
他最近从袁姨那儿学会了一种烹饪食材的古法,他现在准备用这种古法。烹煮昨天刚刚包好的饺子,让饺子皮和饺子馅吸饱高汤,最后再浇上一勺辣油,真是人间美味。
不一会儿,游惑他就把一大碗玉米猪肉馅水饺吃的一干二净,连汤都舔的一点不剩。
他缓步走出木屋,抬眼便见轩辕村中央广场上,一群外门弟子身着习武劲装,在师兄的指点下挥剑起舞。他们的动作刚劲而不失韵律,伴随着每一次呼气与吸气,剑势似有龙游天地般的豪迈之气迸发开来,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据翎冰所述,大灵峰的原住民皆为混血之躯,乃是人类与决斗精灵结合所诞下的后代。他们天生便继承了决斗精灵那般卓越的身体素质,举手投足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力,同时对自然万物怀有难以言喻的亲和力,如同山川河流的宠儿,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倘若在大灵峰外,游惑对这番言论肯定会嗤之以鼻,可身处这方隐世势力之内,很多外界难以置信的事情放到这里倒也能够说得通了。
他迈开步伐,渐渐由快步转为慢跑,朝着轩辕村内藏书阁的方向疾行而去。四周的景致透着浓郁的古韵,木质结构的建筑错落有致,雕梁画栋间隐约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原住民们往来穿梭,彼此点头微笑,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孩童在巷弄间嬉戏,笑声清脆,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份怡然自得染上了几分暖意。
这里便是宛若人间仙境的大灵峰,安藤翎冰的故乡。
大灵峰的地貌主要划分为三块区域:最外围是质朴的轩辕村,中间夹层坐落着威严的相剑宗,而核心之处,则是神秘莫测的冰水摇篮。轩辕村中的新生若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便会受到相剑宗的青睐,被吸纳入门。在长老们的悉心指导下,他们将觉醒相剑,成为真正的弟子,并肩负起守护冰水摇篮的神圣使命。
大灵峰外则被弥漫着霓石冰雾的原始森林所笼罩,更有相剑宗弟子每日不间断巡逻,倘若没有内门弟子指引,外人必然在冰雾中迷失。游惑和朔北正是在翎冰的带领下,才顺利进入了大灵峰。
得到了翎冰的引荐后,游惑与朔北获得了相剑宗的接纳,被赋予了相对自由的权力,并且能够在这片乐土长期居住。
为了躲避黑蜧组织与白泽组织的追击,不愿成为众矢之的的游惑当然选择在此暂居。而朔北也因为某些尚不能轻易告诉他人的理由留了下来。
这些题外话先按下不表。
游惑现在只是想借燕楠的介绍前往藏书阁,阅读一本自认为内容十分不错的书籍《论兽神纪元至光辉纪元的变迁史》。
俗话说得好,知识就是力量。或许,游惑所知的秘辛越多,对背后真相的了解就越深,他便越有可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自己的主宰。
……
来到藏书阁,凭借着大师兄燕楠赠与给他的纯钧令牌,游惑顺利进入了藏书阁的守密区,从书架上取下的那本书页略显昏黄的《论兽神纪元至光辉纪元的变迁史》,细细品读了起来。
越深入研读书中的内容,游惑便越能真切感受到过往年代神兽与真神那令人窒息的强大。他不禁联想到,十驾鸣焰竟能将封印神兽的力量化为己用,在七皇国混战中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而斋宫哲王则以深邃的占卜,为自身、七皇国乃至罗刹国揭示了关乎未来命运的预言。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交织浮现,令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种种难以名状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然而,占据他内心深处最多的,还是对那浩瀚力量的深深震撼。
“哪怕我已经晋升为了半神,也还远远不够啊。”
“除非,我再进一步晋升为准神,毕竟还有其他世坏者虎视眈眈呢。”
思索到这个地步,游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自己做得到吗?
“神兽是过往兽神纪元的主宰,那么将衪们悉数镇压的两位神明白皇和星帝,实力又究竟抵达了何种地步?”
“倘若其中一方或两方悉数归来,在这个世界展开神战,又是否是件好事呢?”
一切尚未见分晓,还都是未知数。
这时,游惑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守密区的一角,只见一道人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后从容地坐在他面前翻开阅读。然而,游惑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人的身上竟然没有佩戴象征权限的纯钓令牌。这是一件极其反常的事情——没有令牌的人,根本不可能踏入守密区半步,更别提如此泰然自若地取书、落座。他的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仔细端详着。
那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身穿一尘不染的西装,与大灵峰复古的风格格格不入。游惑凝视着这位老者的脸庞,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这张面孔与某个友人有几分相似,仿佛是那位友人年迈后的模样,又或者,隐隐带着几分他父亲的影子。这种感觉如同迷雾般缠绕心头,令人难以捉摸,却挥之不去。
老者抬眼望见了游惑,随即轻轻合上了手中的《神陨之书》。他的动作沉稳而缓慢,目光中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柔和。他用一种温润如水的语调,低声说道:“年轻人,你好。我叫天肃玄升,曾是一个父亲。”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许追悔与释然,“我犯过错,但如今已学会放下。孩子从来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他们的生命从降临之初,便注定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有自己的选择要去坚持……你说,对吗?”
游惑眉头紧皱,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玄升:“玄升先生,你又有何贵干,似乎你并不属于大灵峰。”
玄升淡淡的笑了笑,反问游惑:“外乡人又何必刁难外乡人呢?你不是也不属于大灵峰吗?”
“只是在此避难而已。那么请问玄升先生,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玄升朗声笑道:“要说目的,那自然是有几分的。身为圆神公会的一员,我自问一贯秉持着严谨的职业操守。只要不涉及伤天害理之事,亦或触犯我的道德底线,任何雇主交付的任务,我都会全力以赴地完成。即便世人无法理解,甚至恶语相向,我也问心无愧。”他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说罢,玄升漫不经心地朝身旁一探手,竟凭空抽出了一本封面涂鸦斑驳的老旧笔记本。那些用彩色铅笔胡乱涂抹的人物线条稚拙而粗糙,像是出自孩童之手,却刺得游惑双眼生疼。更引人注目的是,封面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便条,岁月早已将字迹侵蚀得模糊不清,但游惑的目光触及时,仍能隐约辨认出那些熟悉的笔画,仿佛它们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这是属于你的物品,我现在归还于你,切记,不要再随便乱丢东西了。”玄升将这本来自过去的日记,递给了游惑,随后便动身,消失在了藏书阁的尽头。
“祂,最贴切来说是他,终究会来找你的。”
游惑并未阻止玄升,而是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手中捧着的日记本。他微微一怔,思绪停滞在这一刻。这本幼年时期的日记,他分明记得,可又渗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陌生感。那感觉犹如这记忆本不属于他,更不属于这个满目疮痍、悲怆深重的世界。
便签上写着这样一句话:“父母认为哥哥才是可塑之才,那我应该处于什么地位呢?算了,我觉得蠢笨并不是原罪,何况做人最重要的不是露出笑容吗?我要笑出来。”
游惑捧着日记本的手微微发颤,似乎下一秒就要倾泻怒火,把这本日记本猛的摔在地上,可最后他克制住了愤怒与冲动,深呼吸起来。
“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是笑容吗?那我过去的想法可真是幼稚啊。”
“倘若笑的像个小丑一样,不由自主的笑,被强迫的笑,那还不如不笑。”
游惑的耳畔响起普莱姆哈特满怀忧虑的询问:“主人,你又想起了些什么缺失的记忆吗?”
“并没有,只是过去的那段终生难忘的回忆又被刺激了。”
游惑唇角微扬,自嘲之意却溢于言表。他苦笑着,面容间透出难以掩饰的涩意:“总有人在背后操纵着我的命运。衪给了我反抗的选项,却又巧妙地将最佳道路摆在我面前。为了变得更强,我别无选择,这何尝不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阳谋?”
游惑缓缓展露他那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的左臂。随着源数之力被他逐渐融合吸收,这只蕴含世坏之力的星辰臂上,开始覆上一层犹如白玉般坚不可摧且洁白无瑕的铠甲。即便他竭力收敛心神,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星辰臂内仍然不断涌出一股聚合的本能,就像低语声在耳边萦绕,劝说着他去融合剩下的【怒】与【哀】这两种世坏之力,从而蜕变为真正的维萨斯。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游惑今天再也没有阅读的欲望,将借阅的书籍放回原位,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