竑默:“既然如此,为何不投降?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归宿。”
当前的战况,无疑对他极为有利。游惑场上那两只防守怪兽,在竑默眼中就如同虚设,轻易便能将之破坏。8000点生命值又怎样?对竑默而言,只要生命值不归零,不管是多少,都无甚差别。
想要借机插手的朔北已经被自己的禀赋一一重力制衡困住,动弹不得。游惑也几乎是必败无疑。
游惑:“我不会投降,这是身为决斗者的尊严。”
游惑凝视着竑默,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事到如今,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并不奢望能找回曾经失去的一切,只求能够自由地活下去。就让我吹响这口哨,看看这世间,究竟会回应怎样的奇迹。”
游惑轻启双唇,用力一吹,清越的哨声宛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那乐音纯净而动人,其间隐约缠绕着低沉悠远的龙吟,仿佛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灵性,无需刻意雕琢,便自行谱就一曲充满希望的颂歌。
它承载着对和平的深切渴望,也寄托着对自由的无尽追逐,在幽深的地下墓穴中肆意回荡。旋律时而如春风拂面,柔和绵长;时而又似惊涛拍岸,激昂壮阔。
在封闭的空间里,音符彼此交织、攀升,最终连锁龙井底深渊神兽的嘶吼,都被这安宁静谧的力量悄然抚平,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游惑与朔北手中紧握的口哨在同一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芒,无数似有形却无质的光点自其中涌出,在锁龙井的上空汇聚。
渐渐地,那光点勾勒出真炎龙白界龙的轮廓,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前那根突出的龙角,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令人不禁屏息凝神。
“翎冰,你还是回应我了吗?”
大灵峰冰水摇篮,新生之泉的最深处,一颗白赫相间的龙蛋静静沉没于清澈的泉水之中。就在游惑吹响口哨的那一瞬间,龙蛋骤然裂开。
一道细小却充满生机的身影从中探出——一条稚嫩的幼龙缓缓钻了出来。衪的眼眸如同初融的雪水般纯净,带着与生俱来的天真与好奇,凝视着泉底的一切。
那是重获新生的翎冰。
而在极速国幽深的地下墓穴中,真炎龙的虚影如一抹赤焰,朝着锁龙井下方疾驰而去。它径直冲入那片漆黑如墨的粘液之中,刹那间,井底骤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烙印的力量宛若净世之火,所到之处,所有污秽被一扫而空。锁龙井终于迎来了干涸的命运,而沉睡其中、被封印两千余年的深渊神兽也随之苏醒。
数十根锁龙之链瞬间绷紧,如同钢铁巨蛇般将井底的深渊巨龙死死缠绕。粗壮的锁链深深嵌入它的血肉,鲜血淋漓,却无法挣脱分毫。
它那苍白的四肢不知因何等可怖的存在,竟被硬生生撕扯出四个狰狞巨口,每个裂口中密布尖牙利齿,透出森然寒意。
然而,那些新生成的黑色粘液不断地从这些巨口中喷涌而出,仿佛永无止境——但刚一溢出,就被白烙印散发出的纯净光芒净化殆尽。整个场景显得诡异且悲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救我”咆哮声源于四肢的巨口,而“不要救我”的呐喊,才是深渊神兽真实的想法。
白皇力量降临的瞬间,2人的决斗突然停止了,这场兄弟局以平局告终。
游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他看向竑默,语调温和却带着几分感慨:“我们与白皇的命运,终究是有交集的。我曾给予他祝福,而今日,这份善意竟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我的手中。”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果然不假。过去种种恶行让我饱尝苦果,但那些或有意、或无意间的善举,却也为我偿还了不少旧债。”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在咀嚼命运的深意,又似在叹息这一路走来的曲折。
“那,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犯下那种罪行呢?”
游惑知道竑默指的是什么:“我平常总说罪多不压身,但欠的债还是要还的,我一直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此时,被重力制衡牢牢压制的朔北竟挣脱了束缚。这并非因为竑默心生怜悯,主动解除了力量,而是白烙印的力量悄然介入,将那沉重的压迫化为无形。朔北的身影在一瞬间恢复了自由,仿佛从未被禁锢过一般。
当下对他而言,正是绝佳良机。
没有丝毫的犹豫,龙仪巧-天龙流星-DAD自卡片中解放而出,化为了真实的躯体。朔北轻盈地趴在它的背上,就在这一瞬间,龙仪巧-天龙流星-DAD启动了加速器,光翼如晨曦般绽放开来,带着朔北一同飞向锁龙井底,身影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什么?!”竑默迅速反应过来,可他没法阻止。重力制衡被白烙印的力量抵消了,分身乏术,他面前的游惑也不是吃素的,不会坐以待毙。
“抱歉,但我的队友必须进锁龙井一趟,我来此就是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因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而被迫放弃。”
竑默的眼神骤然一变,凌厉如刀的视线在游惑身上扫过。他的眼眸宛如潜龙出渊,霸道而冰冷,杀意犹如实质般弥漫开来。面容因愤怒扭曲了几分,透出一股暴戾的气息。
“你可曾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要再自以为是地一意孤行。你触碰的不是我的底线,而是白泽组织的禁忌——那条无人敢轻易招惹的逆鳞。”
“到那时,新仇旧恨一并清算,没人救得了你。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再无挽回余地。”
游惑竟然对此感到非常无所谓:“没人救得了我,我自救不就是了。我这几年大部分时候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游惑注视着竑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哥,这世上的人,他们若要指责我的罪行,我无话可说。但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你知道吗?我如今沦落至此,都是红龙的安排。我是那只为了铸就你这位天之骄子而被无情屠宰的羔羊,是被牺牲掉的那大多数中的一个。”
游惑早已觉察到,四周悄然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厚重障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微微垂眸,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纷乱的时代,英雄的名号不过是用无数无辜者的鲜血铸就的。他们脚下的荣耀,踩着的是累累尸骸。”他顿了顿,眸光中掠过一丝晦暗与疲惫,“而我,曾经就是那些尸骸中的一个。”
“从更高的角度观察这个时代,我所犯下的错误不值一提,我只是一个被时代潮流推动前进的可怜人。”
“这句话是别人对我说的,我觉得还算贴切。”
“哥,现在请容忍你弟这数年来积蓄的不甘,允许我向你说些气话。”
游惑轻轻转动戒指手指因内心的触动而微微颤抖。他拿出了玄升赠予的承载着往昔记忆的笔记本,目光落在便签上那一行熟悉的字迹,却发现它已悄然改变。如今,那段话如同刺入灵魂的利刃般清晰。
“现在,我终于懂了。原来我不过是个废物罢了,曾经做过的那些英雄梦,也不过是可笑的妄想。但我的哥哥呢?他比我更有天赋、更有资格踏上那条光辉之路。不是吗?”每一个字都似带着沉甸甸的自嘲,压在他的心头,让空气也显得愈发沉重。
“英雄梦……”
游惑:“梦想是个诅咒,只有实现梦想的人才能解开,无法实现梦想之人将永远困于这个诅咒,而他们的梦想,也会逐渐变质。”
“拯救世界,结束这个动荡年代什么的。不是你们这些英雄的职责吗?现在反倒是让我这个家伙扛起了大旗。”
竑默猛然一怔,心中的怒火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奈。理性如同一盏孤灯,在感性的狂风中摇曳却未灭,逐渐占据了上风。
事实的确如此,却又荒诞得令人难以置信。他体内的红龙再次低吼催促,逼迫他冷静下来。这种压迫已然成为常态,唯有在这种强制的克制中,他才能保持最佳状态,迎接未知。
“你,到底想要什么?”
游惑:“我只想拿走烙印之心,其他的我都不管,这个要求过分吗?”
竑默:“倘若深渊神兽陨落,镇兽神阵就失去了镇眼。你担不起这个责任,井底真正要镇压的那个东西还不能降临于大地。”
游惑:“白烙印的力量可以暂时作为阵眼,其余的我不管。你们白泽组织应该有应对之法。我真是为人心善啊,干了坏事起码还会擦擦屁股。”
游惑再次轻叹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唉,我大概可以算个幸运儿吧。毕竟,我得到了一次扭转命运的机会。这世间,比我更为不幸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死了,便真的只是死了,化作尘土,无人铭记。”
“他们的存在,最终不过沦为一个冰冷的数字,再无声息。”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黯淡,“白泽与黑蜧的纷争,不知造成了多少牺牲。那些逝去的生命,比我所承受的痛苦,恐怕要多出千万倍……”
井底骤然传来的铃铛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声音并不似寻常般带来温暖的祝福,反倒像是一曲为离人奏响的哀婉送别乐。
游惑的身形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剥离出这个世界。每一个铃音都像是在召唤,引领着他迈向一个未知而遥远的彼岸。他的存在已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在风中,只余那萦绕耳畔的凄凉余韵。
竑默依然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你真的不恨我吗?我六年前让你成为了血龙狂宴中的祭品,死不瞑目,我不是个好兄长,也算不上心系世人的英雄。”
“那又如何?”游惑反问。
“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喽,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真的不恨你,但我恨我的家族,恨那高高在上的红龙。”
游惑的身影逐渐在空气中化为虚无,连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锁龙井底终结深渊神兽后的朔北。地下墓穴的中心,此刻只剩下竑默独自伫立,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孤寂如潮水般涌来,包裹住他的每一寸呼吸;悲凉则像无形的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隔阂,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那沉默的背影里,藏着说不尽的落寞与苍凉。
竑默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寄宿在他体内的红龙:“我为什么要让我弟离开?没有人会希望这个不安定的因素行走于大地间。”
“因为他是你成神之路上的最后一块拼图,你终将成为主宰之龙,获得改变这个动荡时代的力量,从棋子跃升为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