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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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齐思钧.“纭嘉。”

一个低沉、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在走廊另一端响起.

程纭嘉如同触电般猛地回头.

齐思钧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换下了比赛时的正装，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帽衫和休闲裤，斜倚在拐角的墙壁上，身影几乎融在阴影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沉沉地望着她，也扫过她身边的周峻纬.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程纭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了多少？

周峻纬也转过身，看到齐思钧，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加自然.

周峻纬.“老齐？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齐思钧没理会周峻纬的寒暄，他的目光始终锁在程纭嘉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走廊.

齐思钧.“我来接你，散场了。”

烧烤店的喧闹最终在杯盘狼藉中落下帷幕.

程纭嘉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间，甚至顾不上和朋友们一一告别.

周峻纬那句关于'真正值得守护的人'的暗示，还有齐思钧最后那句'我来接你'，像两股无形的绳索，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心烦意乱.

齐思钧的车就停在路边.

他沉默地拉开副驾驶的门，程纭嘉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了进去.

车厢里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他没有立刻开车，也没有看她，只是目视前方，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程纭嘉.“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店？”

程纭嘉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齐思钧.“邓黎发了朋友圈。”

齐思钧言简意赅，声音听不出情绪.

又是邓黎！

程纭嘉在心里叹了口气.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明明灭灭地滑过齐思钧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冷硬.

程纭嘉.“刚才...在走廊...”

程纭嘉鼓起勇气，声音有些干涩.

程纭嘉.“你...”

齐思钧.“听到了。”

齐思钧打断她，终于侧过头看向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无星的夜空，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齐思钧.“周峻纬很关心你。”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程纭嘉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听到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解释她和周峻纬没什么？

解释那些'娃娃亲'只是玩笑？

解释周峻纬只是在分析她的困境？

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尤其是周峻纬最后那句指向性明显的话...齐思钧会怎么想？

齐思钧.“他说的有些话，未必没有道理。”

齐思钧忽然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程纭嘉从未听过的、近乎疲惫的沙哑.

齐思钧.“生活不是辩论赛。”

齐思钧.“'不该接受离别'...听起来很勇敢，但有时候，执念本身，就是最大的伤害。”

他说完，便转回头，发动了车子.

引擎的低吼声瞬间填满了车厢，也堵住了程纭嘉所有想说的话.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里一片冰凉.

齐思钧的话，和周峻纬在烧烤店里的那句'负担'如出一辙.

他们都在告诉她，她的信念是错的，是幼稚的，是会带来伤害的.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停在程纭嘉家楼下.

齐思钧.“到了。”

齐思钧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程纭嘉解开安全带，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下去.

她转过头，看着齐思钧在阴影里的侧脸，鼓起最后的勇气.

程纭嘉.“齐岱泽，我...”

齐思钧.“很晚了，上去吧。”

齐思钧再次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齐思钧.“好好休息。”

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程纭嘉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彻底熄灭，只剩下浓浓的失落和委屈.

她默默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清冽而冰冷的世界.

她看着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消失在道路尽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夜风吹来，带着深秋的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比身体更冷的，是心里那股无边无际的空茫.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

迟梦归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放下书，关切地迎了上来.

迟梦初“纭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脸色这么差？”

迟梦初“赢了比赛不是该高兴吗？”

程纭嘉看着母亲温柔担忧的脸，鼻尖一酸，强忍了一晚上的疲惫和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她扑进母亲怀里，声音闷闷的.

程纭嘉.“妈...”

迟梦归轻轻拍着她的背.

迟梦初“怎么了？受委屈了？跟妈妈说说。”

程纭嘉摇摇头，埋在母亲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和安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问.

程纭嘉.“妈，Luna姐...你们当年关系真的很好吗？”

迟梦归拍着她背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温柔地笑道.

迟梦初“当然好啊，我们是高中最好的朋友。”

迟梦初“她那时候像个小太阳，琴拉得也好，大家都喜欢她。”

迟梦初“后来她必须回意大利，我们都特别舍不得。”

她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怀念.

程纭嘉.“那...'娃娃亲'的事...”

程纭嘉的声音更小了，带着点难为情.

迟梦归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迟梦初“傻丫头，那都是我们当年开玩笑的话！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懂什么娃娃亲？”

迟梦初“就是觉得关系好，舍不得分开，想着要是以后孩子也能这么要好就好了。”

迟梦初“纯粹是孩子气的约定，当不得真的。”

她看着女儿依旧有些郁郁的神色，试探着问.

迟梦初“怎么？峻纬那孩子...拿这个跟你开玩笑了？”

程纭嘉没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

程纭嘉.“他今天在大家面前提起来了...搞得我很尴尬。”

迟梦归了然，轻轻叹了口气.

迟梦初“峻纬那孩子...心思是细腻了些。”

迟梦初“他可能也是觉得跟你亲近，才开这种玩笑，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认真起来.

迟梦初“纭嘉，感情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意。”

迟梦初“不要被过去的事情束缚，也不要被别人的看法左右，包括妈妈的，也包括Luna姐的。”

迟梦初“跟着你自己的心走，明白吗？”

跟着自己的心走？程纭嘉茫然了.

她的心现在像一团乱麻，被曹恩齐的恨意缠绕，被齐思钧的沉默刺伤，被周峻纬的试探搅乱，根本看不清方向.

程纭嘉.“妈...”

她抬起头，看着母亲的眼睛，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程纭嘉.“当年...你和爸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程纭嘉.“你们...有经历过离别吗？是怎么...守护的？”

她问得有些急切，带着寻求答案的渴望.

迟梦归看着女儿迷茫而认真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缓缓开口.

迟梦初“每一段感情都是独特的，没有固定的答案。”

迟梦初“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迟梦初“关于过去，关于Luna，也关于我和你爸爸...”

迟梦初“有些事情，或许真的该让你知道了。”

程纭嘉的心猛地一跳.

母亲严肃的神情告诉她，这绝不是简单的恋爱故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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