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暂时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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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绝望感在小巷的阴影里盘桓了许久，直到手机的震动将程纭嘉从麻木中惊醒.

不是曹恩齐，是孙静怡.

「十一：嘉嘉！明天早上八点，老图书馆三楼西侧那个废弃的阶梯教室，准时到！」

「十一：我的微电影开拍！你是我的女主角，别放鸽子！服装我让邓黎带给你了！」

后面还跟着几个'拜托拜托'和'爱心发射'的表情包.

这条充满活力的信息像一束强光，暂时刺破了笼罩程纭嘉的重重阴霾.

孙静怡，她们宿舍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不住校的舍友，影视编导专业的天才少女.

这部微电影是她筹备已久的毕业设计，程纭嘉确实在几个月前就答应了出演女主角.

这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逃避现实、暂时喘息的绝佳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带来一丝清明.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偷拍照依旧刺眼.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疲惫的决绝.

她没回复曹恩齐，直接将他的对话框设置成免打扰，甚至拉黑了他的号码.

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裹紧外套，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至少今晚，她需要休息，为了明天那个必须扮演好另一个角色的自己.

第二天清晨，闹钟准时响起.

程纭嘉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某种刻意的平静.

她快速洗漱，换上邓黎昨晚放在她床头的服装.

一条简单的白色棉布连衣裙，外面搭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很符合孙静怡剧本里清纯校园女神的设定.

邓黎“嘉嘉，醒了？”

邓黎揉着眼睛从床上探出头.

邓黎“十一催命似的，我也得起了，今天去给你当背景板兼打杂。”

她打了个哈欠.

程纭嘉.“嗯，辛苦你了黎黎。”

程纭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邓黎“说什么呢，十一的毕设，咱宿舍得全力支持啊！”

邓黎利落地爬下床.

邓黎“余葳应该也快到了，她说直接从校外过来。”

当程纭嘉和邓黎赶到废弃阶梯教室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

各种拍摄器材堆在角落，反光板、柔光箱已经架设起来.

孙静怡穿着一件满是口袋的导演马甲，头发利落地扎成丸子头，正拿着分镜脚本，中气十足地指挥着.

孙静怡.“灯光！阿Ken，左边那个柔光箱再往中间挪十五公分！对，就那里！”

孙静怡.“道具！我昨天说的那几本旧书呢？要看起来有年代感的！放讲台上！”

龙套“来了来了！”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应声搬着一摞书跑过去.

孙静怡.“还有钢琴！钢琴盖打开了吗？琴键擦干净没有？待会有特写！”

龙套“擦了三遍了，孙导！”

另一个负责道具的女生喊道.

孙静怡一转头看到程纭嘉，眼睛一亮，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孙静怡.“嘉嘉！你可算来了！快，化妆师！给她上妆，淡妆，要那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孙静怡.“头发，头发放下来，对，就这样，稍微弄蓬松一点，带点慵懒感！”

她像摆弄洋娃娃一样快速交代完，又看向邓黎.

孙静怡.“黎黎，你先去帮道具组整理一下窗台那堆旧杂志。”

孙静怡.“余葳呢？”

邓黎“她说马上到。”

邓黎回答.

孙静怡.“行！男主角呢？何运晨来了没？”

孙静怡叉着腰，环视全场.

何运晨.“来了。”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何运晨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搭配卡其色休闲裤.

清爽又带着书卷气，非常符合剧本里温文尔雅的学长形象.

他看到程纭嘉，眼神微微一亮，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何运晨.“早上好，纭嘉，邓黎。”

他的目光在程纭嘉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她眼底的疲惫，但什么也没问.

程纭嘉.“何学长早。”

程纭嘉也努力回以一个笑容.

孙静怡.“何大律师，你可算来了！”

孙静怡拍了他胳膊一下.

孙静怡.“快去准备，第一场就是你和嘉嘉的对手戏，图书馆初遇！剧本都熟了吧？”

孙静怡.“情绪要到位啊，那种惊鸿一瞥、心弦被拨动的感觉！”

何运晨笑着点头.

何运晨.“放心，静怡，台词和情绪点我都琢磨过了。”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喧闹.

唐九洲.“哟！这么热闹！”

唐九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活力，他和石凯一起走了进来.

唐九洲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几杯咖啡和一堆三明治、面包.

唐九洲.“孙导！后勤保障到位！给大伙儿带了早餐！”

石凯则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黑色双肩包，应该是装了什么设备.

石凯.“静怡姐，你要的备用移动硬盘和读卡器。”

孙静怡.“太好了！九洲凯凯，爱死你们了！”

孙静怡欢呼一声.

孙静怡.“正好人齐了！九洲，待会儿你负责场记板兼跑腿！”

孙静怡.“石凯，你帮我盯着监视器，顺便打光板需要移动的时候搭把手！”

唐九洲.“没问题！”

唐九洲爽快地应下，眼神却已经飘向了正在被化妆师摆弄头发的程纭嘉，笑嘻嘻地凑过去.

唐九洲.“纭嘉，今天真漂亮！待会儿跟何学长演情侣，紧张不？”

程纭嘉还没回答，石凯就插话进来，语气有点冲.

石凯.“唐九洲你瞎问什么，演个戏有什么好紧张的。”

石凯.“纭嘉，给，你要不要先喝点热水？”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保温杯.

唐九洲立刻挑眉.

唐九洲.“石凯，你这保温杯里装的什么？别是给纭嘉下毒了吧？”

石凯.“唐九洲！你找打是不是？”

石凯瞪他.

孙静怡.“行了行了！你俩别在这儿添乱！”

孙静怡没好气地打断.

孙静怡.“要打情骂俏出去打！开工了开工了！所有人，各就各位！”

孙静怡.“第一场第一镜！图书馆初遇！Action！”

随着场记板'啪'的一声脆响，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机器运行的细微嗡鸣.

镜头对准了阶梯教室最前方那架老旧的立式钢琴.

程纭嘉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积着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微微垂着头，长发滑落肩侧，神情专注而宁静，指尖流淌出一段舒缓悠扬的旋律.

何运晨抱着一摞书，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似乎是想找个安静的角落看书.

他的脚步在听到琴声时顿住了.

镜头推近他的脸，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怔忡.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慢慢走向钢琴的方向，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弹琴的身影.

程纭嘉完全沉浸在林琳这个角色里.

暂时抛开那些烦心事，将自己代入这个单纯美好的故事中，竟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放松.

她甚至能感受到何运晨落在她身上的、带着温度的视线.

那是属于沈念的，干净而纯粹的欣赏.

孙静怡.“Cut！很好！”

孙静怡盯着监视器，兴奋地喊停.

孙静怡.“情绪非常对！何学长那个眼神绝了！纭嘉弹琴的状态也很沉浸！”

孙静怡.“保持住！下一镜，沈念走近，不小心碰掉了书！”

场记板再次打响.

何运晨饰演的沈念，带着一丝被琴声吸引的着迷，又有些不好意思打扰的局促，慢慢走近.

就在距离钢琴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抱着的书似乎没摞稳，最上面一本厚厚的硬壳书'啪'地一声滑落在地.

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突兀的响声.

琴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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