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雨水拍打在青云镇的地面上。
床榻上的女子长睫一颤,悠悠转醒。
谢危忙放下手里的书和茶盏疾步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阿昭,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簪衣捏着被子的边沿,面色苍白。
她忽然想起了昏迷前的那一眼,她如果是已死之人的身份,那和亲队伍的三百余人便只能真死。
想到这里,沈簪衣颤着声音问道:“和亲的人都去哪了?”
谢危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她扬起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房间内部。
沈簪衣谢居安,那是三百条人命!
“所以呢?”
短短的三个字,声音冷淡地如山间化不开的雪一般,平白地生出几缕寒意。
谢危沈簪衣,你到底何时才能明白我在乎的人只有你?
谢危低声说出这番话,两只手撑在她的身体周围,将人笼罩进去。
沈簪衣抬手将他推了几步,本想让他远离自己,可在无意之间似乎牵动了谢危的伤口。
谢危面色一变,单手扶着肩膀,面露痛苦。
沈簪衣你受伤了?
几缕黑发垂在胸前,谢危垂眸看着地面,回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去死呢。”
沈簪衣抿唇不语,片刻的沉默后方才开口。
沈簪衣我算是知道你和我的区别了。
她沉默地掀开被子,桌子上是早已备好的伤药,她看准后便拿着一瓶药走到谢危面前,在上药时故意用了些力道。
可谢危偏偏忍了下来,只有额间的细汗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
沈簪衣我从前为了权势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可到头来还不是空一场?
直到死过一次,才知一切不过浮云。
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沈簪衣认真上药的缩影,谢危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声音如山间清泉一般凌冽:“可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沈簪衣我知晓。
沈簪衣神色平缓地道:“借生姜雪惠的身子得以窥见燕临冠礼,他冠礼的那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见谢危抬起头,她又继续道:“比如你为何对燕临百般照顾,比如你在后来为何对薛家出手。”
沈簪衣其实,你母亲应该叫燕敏。
谢危的名字,应该叫薛定非。
谢危愣了愣,肩膀上的疼痛不由得让他皱紧眉头,连带着语气都虚了一些:“你猜的不错。”
谢危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用了,燕氏起复已是必然之事,京都要变天了。
遥遥天色寂寥,京都风云如旧。
彼时,薛远已经查到了临阵倒戈的周寅之,为保小命,他供出了谢危的名字。
殊不知,这一步也被谢危算入其中。
狠厉的目光扫过地面上蓬头垢面的兴武卫,薛远冷笑一声:“燕家起复又如何,我偏要让这京都的水更浑。”
大乾国历明德四年十一月中旬,燕侯挥师北上,一举踏破大月国土,十一月下旬,大乾薛远率领兴武卫举兵造反。
彼时,青云镇未及战火。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个人的意料之中,都只在一盘棋局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