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后台的补妆镜亮得晃眼，冷白的光落在Orm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她闭着眼让化妆师扫腮红，胭脂的甜香混着空气里的香水味漫过来，耳尖却还沾着刚才红毯上的热意——是被聚光灯烤的，也是被Ling扶在后腰那一下暖的。

Ling就坐在隔壁镜前，离得不过两步远。助理正蹲在她身侧理礼服裙摆，香槟色的缎面垂在地上，被轻轻拢起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混着化妆师低声说“这里的碎发要别一下”的絮语，成了这方寸空间里最安稳的背景音。Orm睫毛颤了颤，想起刚才红毯上的拥挤，镜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下意识想往Ling身边靠，还没动，后腰就被轻轻托了一下。是Ling的手，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带着她惯有的温度，不显眼，却够稳，像怕人潮涌过来时，她会被挤得站不稳似的。

“等下采访别紧张。”Ling忽然侧过头，声音压得低，气音擦着空气飘过来，只有Orm能听见。她视线从镜子里落过来，扫过Orm的脸，“记者可能会问新剧的事，提前顺过的稿子，记不住也没关系，我帮你圆。”

Orm睁开眼，从镜子里望她。Ling今天的礼服领口缀着细钻，灯光落在上面，碎光跳着往她侧脸落，把平时改方案时冷硬的下颌线都柔化了。化妆师正给她画唇妆，唇峰被描得清晰，却没了平时谈工作时的凌厉。Orm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声音也轻：“知道了，你才别紧张。等下说品牌名，别又把‘Always Wonder’说成‘Always Orm’——上次在工作室试稿，你自己念错了还赖我名字太顺口。”

Ling被她逗得笑了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在镜沿轻轻敲了下，敲出“笃”的一声：“就你贫。”那笑意漫到眼底，把眼尾的细纹都染软了，还没来得及收，工作人员就来敲门：“Ling姐，Orm姐，采访要开始了。”

走上采访台时，两人肩膀几乎是贴着的。不是刻意靠，是走惯了的距离——以前在片场候场，在后台等上场，总这么挨着，像两棵长在一处的树，枝桠自然往对方那边伸。台下的闪光灯连成一片，晃得人眼晕，主持人笑着递过话筒：“今天两位一起出席，状态都太好了！之前看你们合作的剧，好多观众说‘同框即发糖’，私下里你们相处也这么默契吗？”

Ling先接了话，指尖轻轻摩挲着话筒边缘，那是她放松时的小动作：“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从刚入行就搭档。她那时候记台词总卡壳，我还帮她标过谐音梗；她怕黑，以前拍夜戏，我总让助理多拿个手电筒给她。彼此的习惯都摸得透，可能这就是大家说的默契吧。”

Orm跟着点头，补充时带了点笑：“她还总给我带小零食。知道我爱吃芒果干，她包里总备着，上次我在片场低血糖，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说是路过便利店顺手买的——后来才知道，她那天绕了三条街才找到那家店。”

主持人被逗笑了，又问：“那平时休息的时候，会一起出门吗？比如逛逛街、吃吃饭之类的。”

Orm正琢磨着说“偶尔约火锅”，就听见Ling先开了口，大概是被“芒果干”的事暖着，语气比平时松快了些：“会啊，她嘴馋，总说我们家附近那家……”

“我们家”三个字落地的瞬间，空气像被冻住了。Orm能清晰地感觉到Ling的肩膀猛地僵了一下，连带着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私下里确实常这么说。Ling会站在公寓阳台打电话：“我们家这边今晚有星星，你快回来看看”；Orm会对着冰箱抱怨：“我们家牛奶又被你喝光了”。那是属于两人的、没说破的亲昵，像藏在口袋里的糖，只敢在没人时偷偷尝，哪敢拿到台面上。

台下的记者们眼睛“唰”地亮了，笔在本子上划得飞快，相机镜头也更往前凑了些。主持人愣了下，笑着追问：“哦？你们家？是说……住得很近吗？”

Ling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顺着脖颈往衣领里渗。她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解释，却一时没找到词——总不能说“是我们住的那个家”。Orm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子转得飞快，赶紧接过话头，故意提高了点声音，装作没听出“口误”，语气还带着点娇嗔：“什么我们家呀，是她总说我嘴馋！我确实喜欢吃饭嘛，尤其是她推荐的那家冬阴功汤，就在她住的小区附近，每次去都要排队。上次还因为去晚了没吃到，我跟她闹了半天，说她不提前帮我占位置。”

说的时候，Orm偷偷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Ling的胳膊，眼尾往她那边挑了挑——快接话，就这么圆。

Ling像是突然回过神，连忙顺着话往下说，只是声音还有点发紧，尾音都飘了：“对对，是我口误了。”她笑了笑，试图让表情自然些，手却在身侧悄悄攥了攥，指节都泛白了，“她总拉着我去吃，说那家的汤最正宗。上次没吃到，还真跟我闹小脾气，蹲在店门口不走，最后我买了杯奶茶才哄好。”

她一边说，手还不自觉地在身侧轻轻拍了拍，像是怕刚才那三个字还在空气里飘着，要赶紧把它们拍散。Orm看她那慌乱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又急又软——平时在会议室里跟合作方据理力争时，她眼神都不带眨的，怎么到这种时候，倒像个藏糖被发现的小孩。

主持人大概也看出了点端倪，却没再追问，笑着打了圆场：“看来Orm是个小吃货呀，下次可以提前去排队，尝尝那家的冬阴功汤到底有多好吃。”

后面的采访两人都格外小心。Ling说话前会顿半秒，像在心里把词嚼碎了才敢说；Orm则尽量捡无关紧要的答，连说“合作很开心”都要在心里过三遍。直到采访结束，走进后台的休息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那口气从肺里出来，带着点颤抖。

Ling靠在门上，抬手按了按额头，指尖都在发颤：“刚才……我怎么就说漏嘴了呢。”她声音里带着点懊恼，又有点茫然，“明明出门前还跟自己说，千万别乱说话。”

Orm走到她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指尖碰到她发烫的皮肤：“还说呢，刚才吓我一跳。你手都快攥出汗了吧？我看你在台上，手在身侧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练什么手势。”

她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拍开Orm的手，却没真生气，反而轻轻叹了口气：“还不是被你传染的。谁让你刚才说芒果干，说得我脑子一热……就忘了这是在台上。”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眼里的慌乱散了，只剩下点羞赧和无奈，像被雨打湿的猫，没了平时的锐气。

“那也怪你自己，”Orm哼了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平时私下里说就算了，在台上也敢说，胆子也太大了。”

“那不是……习惯了嘛。”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落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是啊，习惯了。习惯了清晨在同一锅煮好的粥里盛两碗，习惯了傍晚在阳台分吃一块蛋糕，习惯了说“我们家的沙发”“我们家的花”——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我们”，像藤蔓一样悄悄滋长，沿着墙角爬，顺着窗台绕，把两个人的生活缠得密不透风，直到某个不小心的瞬间，就会从嘴角溜出来，像藤蔓钻出了围墙，想晒晒太阳。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吹风的“呼呼”声。Ling转过身，看着Orm，眼里没了刚才的慌乱，反而多了点温柔，像落了层雾：“没吓着你吧？”

“当然吓着了，”Orm故意皱了皱眉，语气却软，“万一被记者写些有的没的，多麻烦。”

“不会的，”她走近两步，轻轻碰了碰Orm的手背，指尖带着点凉，“我等下让团队留意下，有不对劲的报道会及时处理。”她顿了顿，喉结又动了动，才小声说，“不过……刚才说漏嘴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慌，又有点偷偷开心。”

Orm愣了下，抬头看她。她眼神很亮，灯光落在瞳孔里，像落了星星，“就好像……偷偷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全世界一点点，”她声音更低了，带着点不好意思，耳朵又红了，“虽然知道不能，但那一刻，就是想说。想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我合作的同事，也不是朋友，是……不一样的。”

Orm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刚才在台上有多紧张，现在就有多甜。像喝了杯加了蜜的柠檬水，酸里裹着甜，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她伸手握住Ling的手，她的手还有点凉，大概是刚才吓的，Orm用力握了握：“我也是，”她说，“刚才圆话的时候，一边怕被发现，一边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怕。甚至偷偷想，要是真被知道了，好像也能应付。”

Ling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是她安抚人的小动作。她嘴角弯起个温柔的弧度，眼里的雾散了，露出真切的光：“等以后……等合适的时候，就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了。”她看着Orm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时候，我就大大方方说‘我们家Orm’，说‘这是我家那位’，不用再怕谁听见，不用再急着圆话。”

“嗯。”Orm点头，靠在她肩上。布料蹭着脸颊，带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提醒该去下一个环节了。Ling松开手，帮Orm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指尖擦过Orm的耳垂，带着点痒。她又仔细看了看Orm的脸，确认没露破绽，才低声叮嘱：“等下出去，别老看我，也别笑太甜。”

“知道啦，”Orm推了她一把，“快去快去，别让人家等。”

她走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很长，像要把Orm的样子刻在心里。眼里带着笑，像刚才在采访台上那个口误的瞬间，又像无数个只有两人的夜晚——那些藏在“我们家”三个字里的心意，没说破，却比任何告白都清楚。

Orm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刚才在台上有多慌忙，现在心里就有多甜。原来有些不小心的口误，哪里是“不小心”，不过是藏了太久的心意，攒够了力气，想从喉咙里跳出来看看世界。它像春天埋在土里的种子，就算刻意压着，也会在某个瞬间冒出芽，告诉你：有些在意，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有些“我们”，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想走一辈子的约定。

她深吸一口气，跟着走出休息室。外面的灯光依旧晃眼，人潮依旧喧闹，但这一次，Orm不怕了。因为她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个人会用不显眼的小动作护着她，会在口误后慌乱却认真地圆场，会把“我们家”三个字藏在心里，等一个可以说出口的明天。而那个明天，就算来得慢一点，也一定值得等。

三字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