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查此事

它真是黑得发亮，黑得完全可以融入夜色，让人难以想象蛇毒之烈。若不是此时七寸和脑袋均被砍烂，身体也是血肉模糊，冬墨都难以想该怎么对付这种好几米长，比她胳膊还粗的毒蛇。

苏昭仪平静道：“这毒蛇是重要证物，本宫会请京城的蛇贩子来看这蛇的买主与产地。只是查清此事还要些时日，这里也用不上你们，都回宫吧。”

十几个被提溜来提溜去的工具人也平静地行礼：“臣妾谢昭仪娘娘，昭仪娘娘万福。”

一出正殿，林柔宸疾走几步，拉住了冬墨。她神色关切，看着当真是极为冬墨忧心：“杨姐姐，景阳宫出了这样大的事，你肯定是会被连累的。这几日姐姐可得好好过着，千万不能太过担忧，反而伤了自己。”

冬墨握住林柔宸的手，心里有些感动：“你放心，孰是孰非自有皇上判断，清者自清，我定然不会为了那贼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言毕，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多谢你了。”

林柔宸笑着摇摇头：“我与姐姐都相识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要说‘谢’字。妹妹想说的是，姐姐一定要平安安的，不能让那歹人得逞。”

冬墨拍拍她的肩：“我保证，我会顺顺利利地过去这个坎的。”

林柔宸笑着对她点点头，眼睛里已经含了泪花。她转头向已经渐渐远去的众妃嫔跑去，身后跟着她的宫女，还不忘对冬墨挥挥手。只是再没回头。

那天晚上，两人共赏同一轮明月，却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长达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深夜，略显昏暗的宫室内。

女子剪掉蜡烛燃尽的烛芯，想了想，又直接将蜡烛吹灭。

整个屋子霎时黑暗一片，一切都像是消失不见了，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她转向屋外，轻声道：“进来吧，小心别撞着了。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这个局做下来不容易，也是幸苦你们了。”

外面低着头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进门，几乎是匍匐在地上，也不知是敬服还是畏惧。

“奴婢能遇到您这样敢想敢做的主子，已经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只是奴婢实在愚钝，怎么也想不明白，还望主子为奴婢解答一二。”

那坐在上头的女子没有说话，少女只当是默许，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奴婢实在不知，刘才人怎么说也是进攻的小主中位份最高的，而且隐隐有压林才人一头的意思，主子我为何最初想将那蛇放入杨宝林宫中？”

女子摇头轻笑：“你不知道，也罢，这事你不必知道。你只用记住，刘才人死了，还有各种各样的才人，哪怕那夏明烨随便从宫外拉一个人进来，也可以做才人。可若是杨悦灵不死，这宫里，就要出乱子了。”

“她身上，有你们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的秘密。”

少女没有问这秘密是什么，只是惊慌地叩首：”奴婢有错，奴婢死罪！奴婢因着不熟悉景阳宫路线，早知如此，奴婢便该将蛇放在杨宝林宫中的！”

女子站起身，完美地避开所有障碍物，走向少女，摸摸她的头：“没事的，这事你做得很成功很成功，哪怕是夏明烨亲自来查也发现不了什么。废了林才人，已经让我很满意了。至于杨悦灵，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少女在女子怀中默默点头：“奴婢谢过主子。”

夏明烨这回是真的觉得愤怒了。

歹人能随随便便地在景阳宫里放毒蛇，那乾坤殿呢？他这个皇帝呢？

稍作思索，他下令：即刻封锁景阳宫，彻查此事。

刘才人尚且性命不保，没遭什么罪，冬墨可就惨了。一波一波人马来了又走，把她的寝殿翻了又翻。有时她真觉得奇怪，夏明烨要是觉得这宫里头有什么问题，不应该即刻封宫吗？不是该把所有人屋子都翻一遍，才好找出凶手吗？

只烦她一个算什么本事？

好在这宫里头的人不算讲道理，还算是讲公道的。冬墨刚刚入宫，殿内所有物品都还是沐风沐阳两个保管，出不了什么岔子。那些到处乱翻的奴才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也没太为难冬墨。

但冬墨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如果凶手没有被抓出来，等着她的，还会使一道接着一道的难关。

不出五日，那些皇帝的亲信见冬墨宫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只好灰头土脸地去回了皇帝。

夏明烨那时正批着堆成小山的奏折，听了太监的通报，想了想，说：“备轿，去景阳宫。”

总管太监马瑞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劝一劝：“皇上，那案子还未查明，杨宝林……”

夏明烨打断他的话：“朕此行，就是要彻底解决此事。”

他望向屋外，眼中尽是冷漠：“朕倒要看看，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马瑞福看着皇帝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

皇上是不是忘了，他自个儿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啊！

话虽如此，他还算在心里默默为杨宝林点了个小蜡烛。

圣意是最难揣测的，可怜这位刚入宫的青春少女，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唉，杨宝林，咱家只能为你祈祷了，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