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是17岁被银尘收养的。
当时银尘和乐音一起来“种子”(一所孤儿院)这里挑选公司未来的继承人。
不过不可能和批发一样,两人每人最多带走两个。不过一般继承人之类的都要从年幼的孩子挑起,而银尘第二个孩子挑得却是已经17岁的凌。
凌当时看到银尘和乐音来到这里,虽然穿着较为朴素,但是门口停放的车告诉凌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女士。凌想要搏一搏,他觉得自己可以去。
因为孤儿院一般来领养,都会带上年龄大一点的孩子帮忙,端茶倒水之类的,很多较大的孩子也是这么被带走的。
本来是没有叫凌过去的,但是凌威胁原本的人将位置让给了自己。看到凌,接待的人也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凌眨了眨眼睛,无邪道:“他那会儿正打扫房间,被吓了一跳掉下来脚骨折了,送去医院了。”
“真是不小心……”接待人看着凌欲言又止,虽然不想让凌来帮自己打下手,不过要是被这两位女士挑了去也不失为送走这位“爷”的一种方式。
凌在孤儿院里最不服管教(在这位接待员这里是这样的),成天对着干,而且偷偷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院长还竟然允许了。
接待员使唤道:“给姐姐们倒水。”
乐音刚要开口:“不必……”“劳烦了。”乐音诧异地看着银尘,不过没有多看,似乎是明白银尘的用意。
在和接待员谈话过程中,凌端着杯子回来了。一杯热咖啡,一杯银耳汤。“怎么这么慢?”接待员训斥。“食堂离这有点儿远,我跑的已经很快了。”
银尘看了看表,从凌出去到回来用了八分钟。
凌讪笑,将咖啡放在银尘面前,银耳汤放在乐音面前。
银尘看着咖啡轻笑:“最近流感频发,院里统一熬的银耳汤,你见这位姐姐带着口罩而且时常咳嗽想着也是流感,所以她那杯才是银耳汤。”
乐音道谢之后,端起银耳汤轻吹,抿了一口后揣在手里。“啊对,还有暖手,她衣着较为繁琐,恐怕有体寒。”
除了另一个小孩儿似懂非懂之外,三位成年人和凌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凌在献殷勤,不过很有脑子。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是咖啡。”
凌嘿嘿一笑:“茶水里面就咖啡最贵了,其他拿不出手。”
银尘捂嘴笑着,难得笑出声:“倒是舍得。”说罢看向接待员,“你们院的条件比其他孤儿院好很多啊。”
接待员笑得慈祥:“是啊,每个月都有两位财菩萨向院里资助,除了钱还有孩子们用的东西,甚至给院里安装空调和暖气,这些都是匿名的,装修公司来的时候院长都下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哪两位菩萨。只知道其中一个署名是……‘情公主’,好像是孩子们爱看的动画片里面的一个角色。”
银尘挑眉:“哦?那这人还怪幼稚的,多大了还对这老动画的角色念念不忘。”
某地的黎灰突然后背一凉。
银尘没有动咖啡,看向凌:“不过,我不喜欢咖啡。”
凌顿了一下:“那姐姐您喜欢喝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您拿来。”
银尘:“银耳汤。”
凌立刻就动身前往食堂,端着一碗银耳汤就过来了。凌倒了一个新杯子给银尘,再将乐音喝了一半的银耳汤倒满。
银尘轻轻接过,喝了一口后道:“谢谢。”,然后起身:“走吧老师,带我去看看孩子们。”
凌屁颠屁颠跟着三个大人,另外的小孩回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一趟下来,乐音挑了一男一女,大概都四五岁的样子。银尘只挑了一个男孩约莫三岁。
直到两人签完领养手续,也没有见银尘和凌说话。凌看着银尘的背影有些落寞,痴痴地待在原地,不甘地握紧拳头。
凌想要有个身份。
凌本来是外出打工,偶然间在一家拳击俱乐部打杂,然后跟着偷偷学。有一次俱乐部成员问凌要不要赚大钱,凌想着能给孤儿院赚更多的钱肯定是好的,所以就跟着去了。
可那是地下黑拳。
凌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无力和渺小。面对比自己大几圈的对手,凌的心脏狂跳,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巨兽”。
他要是死在这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但是那成员威胁自己,打不赢就打死自己。
巨兽挑衅:“拿来的毛头小子,不好好读书来打黑拳。”
全场哄堂大笑。
巨兽又道:“我让你三拳,打完我就出手。”
说完巨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直直站在那里。
凌的呼吸开始紊乱,他想起自己的过去,被人贩子拐了之后兜兜转转去了很多地方,好不容易逃出来找了家孤儿院安定下来,没想到孤儿院里也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不仅做着非法勾当还对孩子下手,为了活着,凌只能展示自己的用处,没事就和孤儿院的老师们大好关系,包括院长。然后见凌小小年纪就明事理,院长就把他留了下来一直没对他动手。
现在,凌要直面生死。
凌只是想活着。
凌的恐惧在脑海里转变成重复的一句话。
我只想活着。
恐惧依旧在,但转化成了绝境的力量。凌咬咬牙,握紧拳套冲过去给了那人三拳。每一拳都打在对方的脑袋上,每一下都是对命运不公的抵抗。
巨兽第二下就开始发昏,刚想开口让凌停下,但又是一拳,然后踉跄几步就倒下了。随着裁判宣布比赛结束,这位新来的“毛头小子”赢得了比赛。
成员拿到钱,兴奋地跑过来:“没想到你真干掉他了!”
凌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那三拳用尽了他的力气,他现在全身都是汗,耳边的喧嚣刺耳,但凌不在乎,他回想刚才那三拳带给他的力量和希望,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容。
我活下来了。
“如果我告你们作弊,你们能几只腿出去。”
成员警觉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你是谁?”
“新来的。我看到你给那人水里下药了。”
成员手摸向自己的武器:“你敢说出去我现在弄死你。”
“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我不会说出去。”
凌见那人看向自己,警觉起来:“你要说什么?”
“不要拿你的命赌,好好活着。”说完那人转身上了擂台。
凌还在思考这句话,成员突然伸长了脖子:“我去,新来的就要和‘传说’打?”
凌闻言看向擂台。
不过擂台上的两人迟迟没有动,而且是以一人抱臂站在原地,一人呆愣站在原地的姿势。
“传说”挠了挠头,超新人走过去,然后新人直接一拳打过去。“传说”躲过,看样子想说什么,新人却继续进攻。
“这新人这么猛?连拳十三次?”看了一会儿后,“不是,‘传说’今天怎么了?给人当沙袋?只躲不打?”
凌看着新人的身影,明明是很危险的动作但新人做出来却十分迷人。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在调情,而且凌觉得这俩调情的画面竟然十分美好。能在这种地方看到如此家庭和睦的场景,凌实属惊异。
看完新人单方面泄愤之后,裁判宣布结果。
新人认输。
然后最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出现了。
“传说”拿着水杯追着新人走,一边走还一边傻呵呵地笑着,像在哄自己生气的老婆。
“好家伙,‘传说’私下玩这么大?”成员感叹。凌盯着两人直到两人离开,幻想着自己被那两人收养。
不过一切都是幻想。凌依旧打着黑拳,“传说”和新人也再也没有来过了。当时凌才15岁。
凌一直想要个家想要个身份,因为是被拐走的,所以他知道家有多温暖。
思绪回到现在,看着收拾好行李的孩子和两位女士,凌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去哪?”
凌愣住,呆在原地。
银尘走过来拍了拍凌的衣服:“回去给你买新衣服,不用拿行李。”正直长身体的男孩已经有一米八了,转过身俯看着银尘,清亮的眼睛慢慢涌上泪花,眼眶和鼻尖变得通红。
他想活着,他想有个家。
凌大哭起来,双手无数次想要靠近银尘拥抱,最后只是慢慢跪下,轻轻拽起银尘裙摆一角,额头搭在手上,放声痛哭。
他有家了,他可以好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