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排用了多年的黑沙发随意地排在落地窗前,张泽禹走过去,空旷的教室里没有人。
沙发外面包了一层皮,刚买回来时的柔软如今只剩下了脆弱的一片,里面劣迹斑斑的填充物根本不忍直视。张泽禹找了个位置坐下,脊背靠在窗玻璃上,一股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服渗过来。
今天是张泽禹十七岁的生日。
喧嚣后的宁静往往最触动人心。他看着下班后逐渐深沉的夜,心里一阵一阵地觉得堵得慌。
他怕安静,这是兄弟们都知道的。可是比起安静,他更害怕安静前的那种过火的轰轰烈烈。
“小宝还不走吗?”总是最后一个走的工作人员问。他已经走到公司临近门口处,准备锁门时才发现里面有人。
“不走,“张泽禹的嘴角还留有刚蹭上去的奶油,他卷起袖子抬手抹了抹,“我待会儿再走,走的时候会关门,你就别操心了。”
“好。”那人应了一句,推开玻璃门前还随手关了灯。
公司里黑黢黢一片,只有落地窗投过来的光影一遍遍刷新着张泽禹看到的一切。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一切,思绪动容至一夜零落不堪。
那是什么时候,甚至连张泽禹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一个夏夜,一行人乘车前往江边路演。相比于傍晚时候的江风,张泽禹就没有那么喜欢体育场馆的人山人海了。他总是觉得,江边,就意味着更多的自由和无忧无虑,给日渐趋于刻板乏味的生活告诉它们自己还年轻看、幼稚着。
那天傍晚张泽禹坐在七座车的后排位置,一路上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他们要去江边路演,轰隆隆拉着架子鼓什么的都一趟一趟地去江岸摆好。张泽禹突然觉得有些激动,好像自己曾经选择这条路就是为了这种当众表演的时刻的。
他们要去江边路演,轰隆隆拉着架子鼓什么的都一趟一趟地去江岸摆好。张泽禹突然觉得有些激动,好像自己曾经选择这条路就是为了这种当众表演的时刻的。
夏季的晚风吹着不冷。张泽禹摇下车窗,风打在脸上多了几分暖昧不清。
“我们先走了,“开车的工作人员推开车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待会儿布置好场地会来叫你。”
好。“张泽禹很安静地坐着,虽然对于工作人员的这番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回答着,“放心吧。”
傍晚的江水有些看不清,张泽禹只是看着来往的游船洒在水面上斑驳的船灯,月光晚风把那些都一并揉碎,成为了张泽禹对那夜唯一的记忆。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音乐声。
他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没有叫自己。
“也许是还在调试设备吧。"张泽禹有些忐忑地自我安慰,坐在窗边不停地张望。
音乐的响声越来越大,他的耳畔似乎还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尖叫声。
为什么不叫自己?
张泽禹空洞地望着江水有些出神,兀自想象着他们现在跳到了哪里。他好像猛地想到些什么,发疯似的拉着车门把手,想要从车里面出去。
自不量力。
船只缓缓地在江面上向前移动,碎玉一般的灯火拼不出什么完整的形状。张泽禹看着眼前那些或黯淡或明艳的东西都在一瞬间模糊了,他只想紧紧抱住自己,无论窗外的声音。
张泽禹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现在他坐的地方看不到嘉陵江。街上的车灯明明晃晃连成一片,胜似那晚的行船。
张泽禹突然觉得自己矫情得很,触目伤怀的场遇一遍遍地在他身上发生着。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而这是他希望自己成为的模样。
点一夜星河给自己。他站起身形,朝公司门外走去。
时间的幌子如碎玉一般一片片被勇气打破,灯火依旧通明,无论少年受过多少伤。
今天是张泽禹的十七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