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九）

太阳沉下去又爬上来，新的一周裹着熟悉的忙碌感铺开。宋亚轩在人群里看见严浩翔时，对方站得笔直，黑色外套拉链拉到顶，侧脸在晨光里透着惯常的清冷，干净得像从未被任何疲惫侵扰。

仿佛昨天那个背着药粉味背包、在宿舍里压抑疼痛的人，只是他凭空臆想的幻影。

宋亚轩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最终却只是看着严浩翔被场务叫走，背影融进片场的喧嚣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吐不出，咽不下。

时间随着场记板的起落一点点溜走，镜头里的宋玄和展逸文在刀尖上试探、靠近，镜头外的宋亚轩和严浩翔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对戏时偶尔交汇的目光，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这天下午的戏拍完，宋亚轩刚卸下戏服，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他皱着眉走过去，心猛地一沉——严浩翔半蜷在道具箱旁，脸色白得像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几个人围着他，手忙脚乱却不敢碰。

“严老师！”

宋亚轩几乎是跑过去的，指尖碰到严浩翔的手臂时，冰凉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他没顾上周围的目光，半蹲下来托住严浩翔的肩，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

宋亚轩“能听见吗？我叫医生！”

医务室的白色帘子拉得严实，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医生拔下针头，说只是低血糖，输瓶葡萄糖就没事，语气轻描淡写，宋亚轩却盯着严浩翔手背上那点青紫色的针孔，指尖发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一看，热搜词条后面跟着鲜红的“爆”字——严浩翔晕倒#。点进去，全是模糊的片场路透和粉丝的焦急询问，公司那边毫无动静，只有各种猜测在评论区里滚。

宋亚轩起身拉开帘子走出去，走廊里空无一人，他靠在墙上深吸了口气，胸口像压着块石头。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倒下了，在别人眼里却只是个需要被“证实”或“辟谣”的词条。除了正真担心他却等不来回应的粉丝吧……

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宋亚轩立刻掀帘回去，严浩翔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天花板，脸色比刚才好了些，却还是透着病态的苍白。

宋亚轩感觉怎么样？

宋亚轩走过去，声音放轻了些。

#严浩翔没事。

严浩翔的声音有点哑，他动了动手指，目光扫过床头的手机，

#严浩翔“耽误进度了吗？”

宋亚轩没有，丁导说先拍其他人的戏。

宋亚轩说着，心里却像被细针扎了下。都这时候了，他最先想的还是工作。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白柠”的名字。严浩翔刚要接，宋亚轩立刻起身：

宋亚轩“我出去一下。”

他没走远，就在帘子外站着，屏住呼吸。

#严浩翔喂，柠姐。

#严浩翔嗯，低血糖，没事了。抱歉。

白柠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不大清晰，宋亚轩却能听出那语气里的不耐烦。大概是问了情况，又说了些什么，严浩翔只是沉默地听着，最后应了句“好”。

挂了电话，严浩翔拔下还剩小半的葡萄糖针头，动作快得让刚进来的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医生说了让你休息！

#严浩翔没事，谢谢医生。

严浩翔把外套搭在臂弯，声音很轻，

#严浩翔“外面估计有人等着，我不出去，他们该担心了。”

医生你知道自己不光低血糖，还有胃病吗？这么熬下去怎么行！

医生的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严浩翔知道。

严浩翔扣好外套扣子，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严浩翔“这些……麻烦您别跟别人说。”

帘子外的宋亚轩浑身一僵，他好像终于明白，严浩翔那身干净利落的外壳下，藏着多少不能说的疼。那些被轻描淡写带过的“低血糖”“胃病”，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疲惫和伤病，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这个人牢牢裹在里面。

而他自己，只能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连一句“别硬撑”都说不出口。

压抑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宋亚轩悄无声息地退开，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走廊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