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常在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遍六宫时,茉莉轩的苏妍歌正对镜描眉。铜镜里映出她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指尖的螺子黛在眉尾轻轻一顿,勾出个凌厉的弧度。
"主子,内务府送新茶来了。"侍女捧着描金漆盒进来,"说是皇上特意赏的雨前龙井。"
苏妍歌瞥了眼盒盖上熟悉的蟠龙纹——三日前这纹样还印在送往琉璃宫的锦缎上。她伸手拨开茶叶,果然在底层摸到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戌时三刻,御花园东南角。"字迹娟秀中带着锋芒,是温湘莞的手笔。
温潇椿倚在琉璃宫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箫声,调子是她与墨竹清初见时那曲《折柳》。她猛地起身,却见浣毓苓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
"潇椿,你看这个。"浣毓苓打开木匣,里头躺着半块烧焦的绢帕,"今早冷宫走水,侍卫在废墟里发现的。"
温潇椿拈起绢帕,焦糊味里混着一丝诡异的甜香。帕角残留的墨迹依稀可辨"癸亥"二字——正是先帝驾崩那年。她忽然想起淑常在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你以为赢的是你?这宫里想让你死的人可多着呢......"
戌时的御花园暗香浮动。苏妍歌拢着素纱披风穿过假山,忽然被树后伸出的手拽进阴影。温湘莞的金护甲抵在她颈间:"听说妹妹复宠后茉莉轩夜夜笙歌?"
"不及湘嫔娘娘手段高明。"苏妍歌轻笑,从袖中取出个瓷瓶,"新调的胭脂,掺了西域曼陀罗汁,保准让人查不出痕迹。"
月光掠过温湘莞骤然亮起的眼眸,也照亮了不远处太湖石后的一片衣角——那是嘉嫔身边
阿兰惯穿的杏色比甲。
次日清晨,温潇椿正用早膳,琴澜突然打翻了药碗。褐色的汤汁溅在青砖上,竟泛起诡异的紫沫。
"小主别动!"浣毓苓一把按住她,取银簪往粥里一探——簪头瞬间乌黑。
温潇椿盯着那碗皇上昨日赏的燕窝粥,忽然想起苏妍歌复宠那日,墨辰逸在茉莉轩待到三更才归。她缓缓抚上小腹,耳边回荡着淑常在临行前的嘶吼:"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暮色四合时,茉莉轩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宫人们撞开门,只见苏妍歌蜷缩在地,十指抓挠着溃烂的脸颊。妆台上那盒新得的胭脂散发着甜腻香气,瓷瓶底部赫然刻着"琉璃制"三字。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墨辰逸正在批阅奏折。朱笔在"温怀远勾结辰王余党"的密报上顿了顿,一滴红墨晕开,像极了那日温潇椿被烫伤的手背。
"传旨。"他忽然开口,"即日起,御贤王墨竹清入宫协理兵部要务。"
夜风吹动琉璃宫的纱帐,温潇椿望着窗外那株老梅树——墨竹清当年栽下时曾说:"待它开花,我便带你走。"如今梅枝上已结出青涩的果子,而墨辰逸的孩子,正在她腹中悄悄生长,才是她最不言语的痛。
远处传来更鼓声,混着若有似无的箫音。温潇椿忽然攥紧袖中的焦帕,那帕子背面用血写着五个字:
"辰王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