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鎏金烛台上的红烛爆了个灯花。墨辰逸站在御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这是几年前温潇椿入宫时，他亲手赐下的信物。
"陛下，御贤王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了。"李公公捧着茶盏，声音发颤。
帝王指尖一顿，白玉扳指"咔嗒"落在奏折上："让他滚进来。"
殿门开处，墨竹清一袭素白蟒袍踏着月色而入。不同于往日的温润如玉，此刻他腰间悬着先帝御赐的龙纹剑，剑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皇兄。"他拱手行礼，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为证清白，一剑贯穿胸膛留下的。
墨辰逸眯起眼："带着凶器面圣，御贤王是要造反？"
"臣弟来讨个公道。"墨竹清解下佩剑，"哐当"一声掷于御前，"三年前淑贵妃诬陷椿儿与我私通时，臣弟以此剑自证清白。"
剑身出鞘三寸，寒光映出帝王骤然收缩的瞳孔——那剑脊上暗褐色的血痕，正是当年墨竹清当殿剖心时溅上的。
"皇兄可知，"墨竹清忽然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这一剑偏半寸就会要了臣弟的命？"他步步逼近，"可即便臣弟血溅金銮殿，您还是把椿儿贬为婢女"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御案上那封弹劾温怀远的奏折。墨辰逸突然抓起砚台砸向殿柱："朕是天子！朕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
墨竹清竟笑了："那皇兄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他猛地扯开衣领，心口疤痕在烛光下触目惊心，"当年您明知淑贵妃下药设计，却还是把椿儿送到她手下为奴——"
"因为朕恨！"
墨辰逸一把掀翻御案，奏折笔墨哗啦散落一地。他揪住墨竹清的衣领，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母后把九龙玉佩给你！太傅夸你仁厚！连她......"帝王的声音突然哽咽，"连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墨竹清任由兄长撕扯，从怀中取出个锦囊："椿儿让我转交皇兄。"
锦囊里是一只断裂的翡翠镯子——正是当年墨辰逸在御花园初见温潇椿时，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说......"墨竹清声音轻得像叹息，"物归原主。"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浣毓苓浑身湿透地闯进来："陛下！太医院传来消息，椿嫔娘娘见红了！"
墨辰逸如遭雷击。他低头看着手中断镯，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温潇椿被拖出殿外时，腕上戴的正是这只镯子。当时他听见"咔嚓"一声轻响，还以为是冰雪压断了梅枝。
原来从那时起，有些东西就已经碎了。
暴雨中的太医院灯火通明。温潇椿躺在锦被里，脸色比宣纸还白。太医们跪了满地，为首的院判颤声道："娘娘中的'朱颜改'已入血脉，若要保胎，需立即服用辰王府秘药......"
"朕不准！"
墨辰逸踹开殿门，龙袍下摆沾满泥水。他一把掐住老太医的脖子："太医院三百种方子，偏要用他辰王府的？"
"因为下毒之人......"温湘莞突然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捧着一盒胭脂，"用的正是辰王府旧方。"
胭脂盒底赫然刻着"癸亥年制"——正是先帝驾崩那年。
墨辰逸踉跄后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墨竹清："你早就知道？"
"臣弟查了三年。"墨竹清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淑贵妃与嘉嫔往来的书信，上面清楚写着要在椿儿孕期下毒，嫁祸给辰王府余孽。"
浣毓苓突然跪地："陛下明鉴！当年慎刑司用刑时，淑贵妃就命人在烙铁上淬了毒！"她扯开温潇椿的衣领，露出肩颈处溃烂的疤痕，"这伤至今未愈，每逢阴雨便钻心地疼！"
墨辰逸伸手去碰那道疤，却在触及前被温潇椿躲开。她睁眼的瞬间，帝王看见了她眼底的陌生——"朱颜改"最毒之处，便是让人渐渐遗忘最爱之人。
"潇椿......"
帝王的声音哽在喉头。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温潇椿突然惊惶的眼神。
雨夜宫道上，墨竹清抱着昏迷的温潇椿疾行。身后追兵的火把如长龙，映得他胸前血迹越发刺目。
"王爷！"浣毓苓提着裙摆追来，"往冷宫方向！那里有密道！"
温湘莞突然拦住去路，却在看清长姐惨白的脸色时，咬牙从怀中取出半块兵符："拿着这个，从西华门出去。"
远处传来禁军的呼喝声。墨竹清低头看着怀中人，忽然想起那年初见——她站在梅树下，笑着说："王爷的箫声，让我想起江南的雨。"
而现在，她连他是谁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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