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昨夜醉酒以后深觉头疼。月筱揉了揉眉心从床铺上坐起身来。等……床铺?哦,估摸着是奉孝师兄还有点良心,把醉醺醺的她背了回来。月筱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把外裳披上,接着挪动着下了床。穿好靴子慢慢悠悠往外走。
秋季风喧嚣但不算寒冷,月筱用手抓了抓头发,掏掏袋子里的玉簪,随手便把青丝挽起,又搓了搓肚皮。小孩子是这样的,醒了就饿。月筱迈开小短腿朝着用食的方向去。路过一府邸时,里边儿传来的声音又叫她停了脚步。
“郭奉孝,你知错否?”
没记错的话,这是奉孝师兄的宿舍吧?谁啊,这么大胆敢训那个脆皮奇才,真不怕待会儿这脆皮的出事了?本着幸灾乐祸看热闹(划掉)关心师兄的原则,月筱在门口探出了脑袋。
只见一气质温和,芝兰玉树的青年立于庭院之中,那漂亮的眼眸中带着些无奈和谴责,而郭奉孝难得的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听人训的样子。青年的腰间还有一块玉佩,月筱眯眼瞧去,依稀辨认出上头两个字是“文若”。哦,荀彧,荀文若,果然和史书上写的一样,是一个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美男子。
至于王者世界观里面怎么会有荀彧,月筱已经不想多思考这个问题了,郭奉孝都有了,荀彧也在这里就不奇怪了。
“诶诶,师兄,小师妹在外边儿,你怎的不训她啊!”郭奉孝眼尖瞧着了,抬手朝着月筱的方向指去。
趴在门框看着两个人的月筱被这一句惹得脚下一趔趄,跟蔫了吧唧的兔子似的慢慢挪了出来,低垂着脑袋泄了气走过去俯身作揖行一礼:“筱筱见过文若师兄,见过奉孝师兄。”
大概是本身还是一个小孩子,所以总有特权。五岁的孩子能懂的什么,定是旁的人带坏的。文若只是叹了口气,揉着小姑娘的脑袋,又取了白玉簪重新给月筱挽了发。虽说不会挨骂,但是说教自是免不了的:“筱筱年纪不过五岁,尚且年幼,醉酒本就对身体不好,莫学你奉孝师兄。”
说完这头,文若又瞪了一眼旁侧想溜的郭奉孝,接着上手揪住了那人耳朵:“你瞧瞧,小师妹如此乖巧,怎的能叫她跟着你去饮酒?甚至还是那种地方?若抓着你的是夫子,定是要打你手心的!奉孝还不知错?”
“知错知错知错,师兄松松松。”郭奉孝抬手去摁文若的手腕,后者还是松开了去,不过耳朵已经有些泛了红了。奉孝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边撇嘴嘀咕:“先不说小师妹已是能喝酒的年纪,且说小师妹这内里老成的,跟成年了也没区别啊。”
这话叫月筱脊背冒了冷汗。所以天才总是特别的,智商高到不过是喝了一次,说了几句话,便被看透了些。她能笃定自己不是那种醉后说胡话的人,她喝醉向来就直接睡去了。月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脚步往后撤了撤,看了眼郭奉孝,又看一眼荀文若。要是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她这就跑了。
荀文若皱了皱眉头,接着手又恩在了郭奉孝头顶:“内里是内里,小师妹身体还是幼童,哪儿有这样的,不损害身体吗?”
“是,师兄说的是。”郭奉孝眼睛往旁飘了一瞬,接着溜到月筱身边,胳膊一夹把小姑娘夹在胳膊里边儿就往外溜。
月筱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郭奉孝,那人在离开荀文若的视野范围以后笑的恣意又快活。像是感觉到了月筱的眼神,他弯着眼眸低头:“嗨呀,小师妹,这次是师兄大意了给你文若师兄发现了,可是没有美酒这人生有什么意思,下次师兄带你偷偷溜出去喝。”
行叭,那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了,郭奉孝完全不介意这事儿。月筱安安心心收回了目光,心中感慨是抱了条好大腿,有了个好师兄。看在这个份上,就不坑师兄了吧。
“师兄,筱筱还没用早膳……”肚子的饥饿席卷而来,小孩儿的身体麻烦就在于很容易饿还很容易困,因为刚睡醒倒是不至于困吧,但是饿是真的饿。月筱稍稍动了动,又可怜巴巴看了眼郭奉孝。
“早说!师兄这就带你去吃昂,咱稷下学宫的饭菜滋味还不错的。”郭奉孝乐乐呵呵转了方向,夹着小孩儿去了用膳的地方。
郭奉孝的速度不慢,这时候还未病入膏肓,虽体弱了些也还是恣意少年郎,引得月筱也是感慨万千。
到了用膳的学宫,刚坐下没一会儿,又碰上了同样来用早膳的荀文若。郭奉孝虽刚被训过,但是好像忘性很快,这就乐乐呵呵凑过去打了招呼挨着荀文若坐了下来。月筱低头嚼着自己那份早点,可刚伸出手碰着的点心,一下被郭奉孝顺了去。
不理解,小姑娘震大惊。堂堂师兄,竟然还会抢小孩儿的吃食!!!
那副表情明显地取悦了郭奉孝的恶趣味。郭奉孝一边吃着小姑娘的点心一边闷闷笑着,换来的是旁侧忍无可忍的荀文若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抢小孩儿的甜食也好意思,不知羞。”
“就是就是!”月筱愤愤不平地附和了一声。她好喜欢那块桂花糕,就这么进了郭奉孝的嘴里。
“哎,小师妹吃这么多会蛀牙,我这是替小师妹着想。”郭奉孝摇头晃脑了一阵,并不在意两个人嫌弃的眼神,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看向旁侧的荀文若,“文若师兄近日应是快要毕业离了稷下了,有想好朝哪儿去吗?”
“我欲投曹公。”
月筱忽然眉心一跳,想起历史上荀文若的结局,嘴巴张了张,可是看见那青年亮着光的眼,最后还是把话语咽了下去。两个人并未察觉月筱这情绪,只是攀谈起曹魏局面。荀文若说起曹操其人,眼中尽是欣赏和赞许,惹得郭奉孝也甚为认可。
可是他非你所愿,终究是不同道不同归。既来此真要保持沉默吗?月筱低着头,筷子挑了挑碗里的吃食,将东西下咽,最后还是踌躇着开口:“可就筱筱所知……曹孟德并非循规蹈矩之人,恐日后有所不从君……”
两人攀谈的声音停了下来,皆看向月筱。荀文若眼中有所忧,最后仍是叹了口气,手放在了月筱头顶:“小姑娘安心,我定会规劝曹公,曹公有才亦有谋略,为天子丞相,是首选也。遑论曹公予文若真心相待,文若怎能负曹公尔?”
你无法改变历史。似有人如此说。
最后只能将叮咛下咽,余留苦涩。
“那筱筱先祝文若师兄此行一帆风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