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淮城内,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在街道上,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名曰程应,是天诏国安西大都护。马车内坐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和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是程应的妻子杨氏和他的女儿程铃原。
杨氏身着一身余白花草纹绣衣裙,外穿同色的的大氅,头发全部挽起,发髻之上插着简约不失华丽的翡翠簪子,她容貌较为清丽,保养较好,身材较为丰满,看上去较为年轻。程铃原则穿着一身十样锦铃兰绣纹衣裙,长发挽起,发髻之上戴着银质朱钗,容貌娇俏,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装下了整片湖水,格外诱人。
程家一直居住在边疆,守护着天诏国西部边防,年后得圣上召见,前来帝都。程家一行人在百姓的注视下缓慢的行驶。百姓们纷纷议论,说这马车大气,不知是哪个勋贵人家,程应坐在马上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夸赞,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马车内程铃原掀起窗帘,向外面看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们驻足看着自己的马车,议论着他们的气派,他们在街道上叫卖,各种稀奇的东西都是在澹阳不曾见过的。她早就听闻汴淮热闹,竟不想自己所想的热闹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她的母亲杨氏将帘子放下,程铃原扭头看向母亲。
“你是女儿家,不要让太多的人看到你的样子,要是那样就不金贵了。况且我们已经来到了汴淮,有的时间去看,不急在这一时。还有不要忘了我们这次来汴淮是做什么的。”
“女儿明白了,也清楚来此的目的。”
杨氏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汴淮城外,两名少年骑在马上,衣袂翩翩,他们远望着汴淮城,城门下人来人往。少年绝美的脸庞迎着江南的春风似乎有了一丝感伤。
少年低语道:“母后,儿臣终于来到了您日思夜想直到死亡还在思念的汴淮。”
姜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安慰着他。目光中有一些心疼。开口说道:“皇后娘娘知道你来到了她的故乡一定很高兴。”
虞锦泽低头苦笑,然后又看着城门说道:“进城。”
他们进入城中,因为上元节将近,街市上都挂满了花灯,人们游街逛市,喜笑颜开。他们牵着马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时不时有少女将目光落到他二人身上,虞锦泽一身玄青色衣裳,手持折扇,虽不是什么绝世容颜,但其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气质引得人回眸。一旁的姜翳一身青色绣有翠竹的衣裳,也是神采奕奕。
“咱们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不禁让我想起一首诗叫看花东陌上,惊动汴淮人。”姜翳调侃道
“哼,你还是真是懂得自我欣赏啊!”
虞锦泽上马而去,意气风发。虞锦泽此举更是吸引了街道上无数少女的目光。但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别样的注视,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与楚黎卿的目光相对,她的目光锐利,带着防备。楚黎卿也感觉到马背上的男子似曾相识,那一瞬间将她带回了长亭战场之上,想起了那个挥枪纵马的少年。
“怎么了。”一旁的荆晚照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马不错。”
荆晚照被她逗笑了,别人家的女儿都在看少年,自家这个竟然在看马。
少年来到了一座府门前,上面写道“梅园。”虞锦泽前去敲门,只见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将大门打开,他们走进去后,那侍卫跪下行礼。
“殿下。”
“起来吧。”
“白前。”一旁的姜翳惊讶道“你怎么也来了。”
白前低头没有说话,虞锦泽道:“白前是东宫暗卫长,他不能来吗?”姜翳被噎住了,随后虞锦泽又对白前道:“这里都安排好了?”
“禀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然后他们就走进了庭院中,梅园中是传统的江南园林景致,假山层叠、流水潺潺、小桥石阶、长亭矗立、水池倒影、花草交相辉映,一片春意盎然之景。水石相映、太湖奇石、玲珑多姿,直立庭中。榭亭廊槛,宛转其中。匾额楹联,予以祥瑞。庭中多翠竹,品类繁多,终年翠绿,进而赠加了山林野趣。
“这宅院甚是雅观啊!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姜翳感叹道
虞锦泽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后院。那里有一片梅花,如今都已经绽放,梅花含雪,又是一片好景致。
“这宅院是我母后曾在汴淮留下的,如今正好用上了。”
“原来是皇后娘娘留下的,难怪如此风雅,想必这片梅花也是娘娘栽种的吧!”
“不错,母后甚爱梅花,在寝宫中也时常摆上一枝,冬日还时常带我和宛童去摘梅花。”说道这里他的嘴角有了笑意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片刻,就回到了房中,他唤来白前,向他询问天诏朝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白前在年前就已经来到汴淮,所以对朝中之事也略微了解。白前也将事情一一道出,其中最让人感兴趣无非是吴家勾结外族刺杀宫妃一事。
姜翳听后直呼:“听这意思吴家可能是被冤枉的但还是被老皇帝亲自下的罪。”
虞锦泽听后也笑道:“自古皇帝多疑,这吴家也算是半个权臣,这个老皇帝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有意隐瞒,找了个自己看不上的臣子给扣了一个罪名。”
姜翳觉得甚是有趣,笑了许久。后又询问道:“那他就这么的放过真凶。”
“当然不是,且待日后我们再看上一看。”虞锦泽信誓旦旦的说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若说有那就是他是皇帝。”
初春的汴淮城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即使如此姜翳还是打伞出了门,因为他觉得雨中江南虽是潮湿但也最是绝妙。细雨南国,雾霭蒙蒙。雨水落在瓦片上,顺着瓦片的缝隙流淌下来。走在青石小巷中,听着雨水从房檐滴答掉落的声音。走在流水边,水中花瓣漂浮,涟漪泛起,船只缓缓划过,拱桥上人流涌动,远处的亭台上,人们登台远眺。淅淅沥沥的小雨并未阻挡人们游玩的兴致。淫雨霏霏本会带来阴郁之感,但江南不会。江南烟雨中,总有一种神秘的朦胧感。
姜翳也上了船只,对那老伯说道:“老伯,麻烦您带我去您这里最热闹的地方。”
老伯听后笑道:“听您这么说,想必您是外地人吧。”
“没错,听说汴淮繁华,特来看看。”
“那郎君可要好好看看,我们汴淮城里有这样一句话城西仙府间,城东绿南街。都是好地方,您看看去哪里啊!”
“绿南街,仙府间。”姜翳思虑片刻说道:“那就去仙府间。”
“好嘞。”
“老伯,这仙府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这仙府间可是个好地方啊!他虽是风月之地,却只谈乐舞,不论其他,便是女子也可以进,仙府间的主人夜先生也不是寻常人物。还有三十六条楼规,据说都是夜先生亲定,谁要是违反了,就再也不能进去了。仙府间虽在幽湖水道的最深处,但确是整条水道上生意最好的。”
“这仙府间还挺有意思。我看老伯知道的这么清楚,老伯也去过。”
老伯听后,大笑道:“郎君不要取笑我了,仙府间内可都是像郎君这样的贵人,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哪能去。”
很快船就划到了仙府间,仙府间外无数兰舟停靠,木桥上依旧人来人往,即使阴雨绵绵也当不住宾客盈门。
他坐在船中,仰头望去,看着这座繁华的楼阁,突然他的笑容消失,目光呆住,只看着一个地方,仙府间的三楼上,荆晚照坐在回廊上,看着外面的雨,她伸出纤细的手,去接外面的清露,微笑不语。她仿若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是那样的美丽、温柔。风吹起少女的衣袂,少女注视着外面的小雨,那少年注视着楼上的少女。姜翳看的出了神,以至于少女离开他才恍然回神,自己低下头笑了,似乎在嘲笑自己。
“细雨落汴淮,兰舟渡水,廊中伊人笑。”
“郎君好文采啊。”
“老伯麻烦您带我游一下汴淮城吧。”
“好。”
烟雨江南诗卷般的世界,不知还藏着多少令人不知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