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近几个月晚上睡得越发不踏实了，就连云华都发觉不对劲了，甚至于在下朝的时候拉上一名太医一起去了陈园，可太医却说只不过是身体略微亏空些，少些操劳优思便无大碍，陈懿不适的闭眸，云华立于其身后轻柔的替她按揉太阳穴，却不曾想被陈懿抬手制止

云华敛下眸中的悲伤，唤人将太医送了出去，宇文护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太医离开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宇文护此人不可信，你没看到他刚刚眸中的闪躲吗？

云华小姐，可要去歇息

陈懿云华，以后这陈园没必要就不用过来了

云华小姐!

云华（双膝跪地，眸色通红的看着陈懿）云华跟随小姐多年，若是何处做得不妥，小姐自可处罚云华，云华绝无半点怨言，但求小姐不要将云华赶走

宇文护你这是做什么？她对你是真的忠心，你怎会不知

陈懿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云华云华不敢!

陈懿来人!将云统领请出去!日后便不是什么人都进的来这陈园!清楚没有!

路人是!

云华小姐!

陈懿闭上双眸，对云华的祈求充耳不闻，直至云华的声音彻底消失方才睁开眼睛

路人主上

陈懿说

路人云华大人……（看到陈懿的脸色）云统领!

路人云统领在府外跪着不起，求主上一见

陈懿不见!向外传布云统领已与宣平王决裂，宣平王罚其长跪于陈园

路人是!

宇文护深深叹口气，蹲坐在陈懿面前，托着腮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宇文护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时光荏苒，天盛十四年，为庆祝宣平王40大寿，庆帝李承平于祈年设宴，这三年陈懿彻底疏远云华和霍山等旧时亲信，诡异的是其头疼频率也越来越高，时常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朝堂之上也有声音说，宣平王因早年征战伤了根基，于政事上越发力不从心

宇文护坐在梳妆台上，眼色复杂的看着面前面色略显苍白的陈懿，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这三年陈懿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可是宇文护啊，怎么可能会看不透她究竟要做什么，她在安排自己的死亡，在安排好每一个人的未来

宇文护（右手虚抚她的头发）今天很美啊

乾象主上!

陈懿今日不必安排暗卫了，把陈园和我身边的都撤了吧

乾象是!

宇文护懿儿这辈子过得还是太苦了些，下辈子啊，定要做个无忧无虑，顺风顺水的，才不负这一世煎熬

乾象离开时低垂的眉眼里带着的是陈懿和宇文护没看到的决绝与坚定，陈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上眉角的皱纹，看着镜子里这个早已看不出当初颜色的容易轻叹口气

宇文护（注意到她的动作）我死的时候比你难看

陈懿（喃喃道）这个结局我接受

宇文护可我不想接受怎么办，懿儿，要不再活几天，去看看那些放不下的人

打理好一切陈懿拿起一个包裹一个人骑着马去了曾经康王府，像往常一样将灵堂整理的一丝不苟，然后将包裹打开，里面是她为自己做的灵牌，将灵牌放好后舒心一笑，只是站在她旁边的宇文护却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陈懿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甚好

只一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蒲团上看着外面的树叶婆娑，日影轻移，直至到晚宴的时辰方才不紧不慢的前往祈年殿

祈年殿下陈懿一身白衣看着上方明珠璀璨，想着不久之后这里是觥筹交错，还是刀光剑影，亦或是人影攒动，李承平终归是做出了选择

李承平（举起手中的酒杯）寡人今日特别高兴，能为宣平王举办寿辰，今日诸位大臣不必拘束，与寡人同享喜悦

陈懿看着右侧上方坐着的李承平，真的如他说得一般高兴吗，若是高兴为何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却是有着点点猩红，若是不高兴也必是不可能的，陈懿看着酒杯中的茶水心里却是仍有苦涩

陈懿（举起酒杯）今日借着本王寿宴，本王有些心里话想要和陛下说

李承平宣平王但说无妨

陈懿本王要陛下一个承诺，哪怕穷尽此生之力，也要令这天下再无暴君之政、法度之昏、贪渎之耻、良民之冤，让这天下行善者得善终，行恶者得恶报，让这天下的是非不再颠倒，不再有无辜受冤的百姓

李承平（看着陈懿久久不能言语）朕向宣平王承诺，哪怕穷尽此生之力也会达成宣平王所求!

陈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今日在座百官皆是见证

李承平（一饮而尽杯中酒）自然，天子所言岂是妄言!

陈懿臣多谢陛下

宇文护世人皆说你是佞臣，可你这佞臣做得真不靠谱啊

宴席正式开始，不消一刻祈年殿已是歌舞升平，只是这乐声之中陈懿却觉得思绪越来越溃散，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不清，见此陈懿也只以为是自己中的李承平的招，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歌舞升平之中解脱了，陈懿又看了眼李承平，emm，这孩子还是忍不下心肠啊，怎得为把握朝政的乱臣贼子心伤呢？还是她教导的不够啊

路人啊！啊!

陈懿早已意识全无，只是没想到却被着一声一声的惊呼声唤回意识，只是眼前一幕竟让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宣平王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言语，周围的一切声音又被隔绝开来

宇文护陈懿!陈懿!

宇文护看着从自己手中溜走的匕首，他看得清清楚楚啊，这把匕首是陈懿身旁的侍者放在她面前的，可为什么，为什么陈懿却在一瞬间握住匕首，直指上方坐着的李承平，而在外面护卫的云华看着满堂惊恐的朝臣，以及上方在不停攻击着李承平的陈懿，她所想的只是不能，不能让陈懿在满朝文武的眼下背上弑君之名，可是禁卫军统领的云华怎么会挡得住陈懿的攻击

宇文护你走!快走!云华!走啊！

一个是从小作为暗卫培养的禁卫军统领，一个是有着十一年战场生活，十八岁就已至九品上的宣平王，而其他禁卫军却无一人上前，纵然下方的霍山想要上前却被一众禁卫军拦得死死的，一个意思全无只是机械的攻击着，一个处处留意恐伤了对面的人，所以这结果显而易见，意识回归的陈懿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匕首，还有面对面站着的云华，心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宇文护（想伸出的手又停在空中）懿儿……

宇文护清楚啊！他有多清楚此时陈懿的崩溃，珍视之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这是剜心之痛啊！

云华（微笑着看着陈懿）小姐……

霍山（被拦在外面喃喃道）将军……

陈懿（绝望的看着云华）云华……云华!

云华走!走啊!

云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陈懿推开，已经彻底绝望的陈懿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自己向后倒去，却不曾想身后是一个宽大的怀抱，交代完风水阁所有事情匆忙赶来的乾象根本想象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而现下最重要的是将陈懿带出去

乾象主上，得罪了!

乾象看了眼云华，左手拦着陈懿，右手执剑看着满朝文武和兵士，里面还是有很多熟悉的面孔的，从大殿杀到宫门，乾象早已伤痕累累，可是剑不能放，主上亦不能放，就快到了，只要出了宫门主上就安全了，天下之大，他的主上总归能找到归处

乾象主上，快到了

只是宫门已在眼前，一支箭羽却直愣愣的穿过乾象的心脏，乾象看着那支箭羽满脸的不可置信，上面的标志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想要看清远处宫墙之上的人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乾象为什么……

宇文护懿儿!你清醒过来!你快醒过来啊！

乾象终是支撑不住的松开拦着陈懿的手，直愣愣的跪倒在地面上，而没了支撑的陈懿亦倒在这地上，秋风萧瑟，那箭羽上的标志还有面前已经了无气息任然睁着双眸的乾象终是唤回了陈懿的意识，同时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悔恨

与此同时远处的宫墙之上，霍山看着身旁的士兵拿着弓箭的双手，怒火中烧的领着他的甲胄领

霍山谁让你动手!谁准你动手的!

路人（哆哆嗦嗦的看着霍山）陛下下旨

路人将军!快看!

霍山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是手执利剑的陈懿立于不远处的屋顶上，指着他们，指着她曾经的那些兵士——骠骑营。霍山不让人跟着，也不能武器，一个人去到陈懿面前

霍山（双膝下跪）属下知晓，今日万死难辞其咎，只是恳求将军，让属下同他们一样，再为将军保驾最后一次，同将军杀出皇宫

陈懿本王何德何能竟能让将军为本王保驾，将军乃忠良之将，可不能与我等乱臣贼子搅合到一处，平白污了将军的名声

霍山霍山永远是将军的小霍山，若将军是乱臣贼子霍山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