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若你愿意,便离开这里,同我走吧。”诗人曾这样对她说。
“可我不能离开。”公主垂眸,声音轻得像月光下的雾,“若到了阳光下,我的影子会将你灼伤。”
“那便等。”诗人弯了弯眼,身旁的黑猫适时发出软绵的“喵呜”声,“等这月色花园的蔷薇再开,我便来寻你,如何?”
公主望着他眼底的光,轻轻点头:“好,届时我为你织一顶花冠。”
那之后过了多久?爱尼·暗月莉娅已经记不清了。作为爱之岛的长公主,她自出生起就被囚在这座没有阳光的花园里,园中的花却违背常理地绚烂绽放——没人告诉她原因,直到她发现自己的诅咒:见过她影子的人,都会陷入疯狂。
亲人的面容是模糊的,连送物资的女佣也总隔着门说话,她的世界里,只有永不凋谢的花和无边的寂静。直到那天,银发少年推开了花园的门。
暗月以为是盗贼,刚要呼救,少年便急忙摆手,声音清亮又带着点局促:“啊,美丽的公主殿下,我是个诗人,是来为您消愁解闷的。”
说着,他真的吟唱起诗来。
“蔷薇在月色中绽放,
馥郁的花香漫过石墙,
像公主的笑容那样明亮。
在这无人知晓的花园里,
蔷薇与她共舞,
月光铺成银白的路,
要把这刻的美好,酿成永恒的糖。”
念完,少年脸颊微红,挠着头小声道歉:“写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暗月却忽然红了眼眶,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少年慌了,忙问她怎么了,她才哽咽着说:“我已经很久……没和人待这么久了。”
离别时,少年又提起了“走”的邀约,又定下了“蔷薇再开”的约定。黑猫蹭着他的裤脚,“喵呜”声里,藏着谁也没说出口的期待。
后来,暗月常常坐在花下哼起不成调的词:
月光缠花苞时呀
荧火绕金蕊 待你归呀
诗人啊
蓝眼笑呀
唱着无明的夜啊
可蔷薇开了一次又一次,诗人再也没出现过。她甚至想,哪怕再见一次那只黑猫也好啊。
“喵呜。”
熟悉的叫声突然响起,暗月猛地抬头——那只黑猫正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
“是你!”她快步走过去,声音发颤,“你的主人呢?”
黑猫只是“喵呜”着蹭她的指尖。
“他不见了?”暗月心头一紧,“我们去找他!”
刚迈出两步,后肩忽然被轻轻一拍。
“好久不见,公主殿下。”
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暗月猛地回头——银发少年站在月光里,比记忆中添了几分沉稳,眼底的光却依旧明亮。
“蔷薇花开了吧?”他笑着问。
“早开了。”暗月的声音有点发闷,却藏不住笑意,“你也早该来了。”
胡楪戏正要开口道歉,却见公主弯起嘴角,眼底盛着月光与花香,哪里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他忽然松了口气——这五百年的寻找,值了。
没人知道,胡楪戏本不是诗人。当年在花园里的“装模作样”,不过是想靠近她的借口,可从那之后,他便真的成了诗人,把对她的惦念,都写进了给月光的诗里。
更没人知道,这五百年里,暗月困在随爱之岛沉沦的空间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而胡楪戏,一直在寻找进入“故国”中心古堡的方法——哪怕这法术机关,是他的姐姐与朋友所创,哪怕他们从未告诉过他解法。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黑猫跳上暗月的膝头,花园里的蔷薇轻轻晃动,像是在为这场迟到五百年的重逢,唱着无声的贺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