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81

婉答应做了回去，众人的眉眼官司都打完，嘉贵人才不明所以的问向福珈：“这么说，那燕儿的朱砂是何处弄来的呢？”

何梦清也好似不知道一般：“是啊，内务府记档上，也没有旁人领过朱砂啊，难道燕儿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福珈老神在在：“懿嫔娘娘……这就是这背后之人手眼通天之处了。”

众人心中都不禁一跳，娴妃这时候脑子也活泛了：“福珈姑姑的意思是，内务府……出了纰漏？”

说是纰漏，实则是说有人暗中勾结，只要特意少记那么几笔，从哪挪不出这点子朱砂来，又不是什么麝香之类的名贵之物。

听懂的人内心狂跳不止，隐隐感觉到了更大的风雨将要降临，可总有些不明白的，如海兰一般，当真以为是内务府忘了或是记错了记漏了什么，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娴妃。

娴妃心性如何暂且不说，可毕竟是后族家里出来的，这些个门门道道比旁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对着海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长珩冷哼一声：“内务府……朕看，这是故意为之。”

皇上将事情摊开将了，福珈闻弦歌而知雅意，原来皇上真的有意清洗内务府，她看向太后，见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才双手托举，跪地呈上一本密折：“皇上，老奴从源头筛查，整整查了三天，牵涉众多，更有后宫嫔妃，前朝外臣，宗室串通一气，渗透到了皇室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老奴越查，越是心惊……还请皇上圣裁。”

一番话掷地有声，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前朝和宗室，那福珈姑姑不说，她们这些嫔妃也自然不敢问，都跟着跪了下去。

长珩顿了顿才神色平静的接过密折，只略略一翻，又将密折好好的放在了桌案上。

灰蒙蒙的阳光透过西侧的窗格照射进来，外面一片白雪茫茫，细瘦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影子刚刚好落在皇上严肃的面庞之上，落在他坚挺的鼻梁上，将寒星般的深邃双眸和红润柔软的唇瓣分开。

何梦清神思恍惚了一瞬，她似乎很久没仔细的看过长珩了。

两人如今相处起来很是温情脉脉……换言之，有着多年来相濡以沫的默契和安心，越是相处，越是欢喜。

可……却没有了曾经那些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羞涩。

太过信任彼此，就连吃醋的感觉都没有了。

屋内一片窒息般的静谧，何梦清胡思乱想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来，心中突升一股寒意，自习武之后再没有像现在这般后背生了一层冷汗，黏腻湿冷。

这，不是她会有的想法……

长珩压低着眉眼，目光沉沉的扫向众人，被他看到的人无不感觉心惊肉跳。

下一刻凝滞般的空气突兀的被“哐当当！”的声音打破，福珈送进来的那作为证物的香炉已被人含怒扫落，顺着脚踏台阶，一级一级的往下跳跃着。

炉内的香灰大半被扬在了空中，化作一道弧线，随着香炉磕磕碰碰的滚落在地，也撒在了地面上。

空气中还余着一些细碎的焚毁，烟尘后皇上的面容晦暗不明，竟教人有触目惊心之感，众人一时屏息凝神，除了太后，连皇后也跪了下来，齐齐劝诫。

“皇上息怒”

往日那道温然宽厚的声音已如冰冷凝：“传朕口谕，贵妃高佳氏心狠手辣，着降为贵人，幽禁咸福宫，再不许她初入。”

高贵妃身子一歪，经受不住已经昏了过去，茉心此刻无比的后悔，可有什么用呢，害人终害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想到这样隐蔽的法子都能被人识破，只哭喊着“主儿，主儿”试图唤醒贵妃。

长珩挥了挥手，便有小太监将二人带了下去，长珩接着看向众人，眼神定在金玉妍身上，拿起折子轻飘飘的往她身前一扔：“李玉，传张廷玉，理藩院主事，拟旨问罪玉氏。”

嘉贵人脑子一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皇上，跪着膝行几步：“皇上……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呀？！”

长珩低着头看向她：“哦？嘉贵人，你当真不知道吗？”

福珈跪着转身面向嘉贵人：“嘉贵人，小禄子是您身边的贞淑收买的，也是您安排他等在贵妃回宫的路上，投了贵妃，为贵妃做事的。燕儿……您以为她疯了？嘉贵人，老奴不妨告诉您，她没疯。”

“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素练……”

皇后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面容突的一变，不可置信的高声重复了一遍：“素练？！”

福珈笑了笑：“皇后娘娘，您以为素练忠于您，实际上，她早就被嘉贵人一根根的高丽参，一笔笔的银子收买了。莲心和王钦之事，是谁巧言令色，蛊惑您做下窥探帝踪之事，您不会忘了吧？”

皇后猛然反应了过来，神色大乱：“是嘉贵人。”

“还有，还有素练。”

福珈平静的看着皇后：“大阿哥之事，他的奶嬷嬷也已经招了，是素练打着您的名义，吩咐她苛待大阿哥的。还有阿箬，是素练以您的名义收买的”

娴妃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她以为是贵妃，却不想是皇后。

皇后再也受不住，单手拄着自己的身体，看向跪在一旁的素练，另一只手指着她，气急攻心：“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愚弄本宫？！”

素练爬向皇后，嘴里不住的求饶：“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没有背叛您，奴婢做这些都是为了娘娘啊。”

皇后不看她，只恨声道：“拉下去，快将她拉下去”

长珩挥了挥手，便有两个小太监上来将素练带了下去，素练还在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是听从老妇人的话，你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何梦清一看这架势，处理贵妃，嘉贵人，还要审问皇后是否牵涉其中，她作为嫔妃，总不好掺和进来吧，热闹是那么好瞧的？

正好按着正常孕妇来说，闹了这么一场了，也该困了，于是何梦清虽还跪着，头却悄悄的一点一点的，间或甩一甩，做出副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儿来。

长珩注意到，心中一乐，面上就带了几分无奈来，也没管皇后，伸手先扶起了何梦清：“你还怀着孕，这里乱糟糟的，不如随太后一起回吧。”

太后看了下这七吵八嚷，宛如菜市口一般的景象，头疼的很，也说了一句：“是啊，哀家看懿嫔神思倦怠，一切以龙嗣为重。”

何梦清最后看了趴在地上的嘉贵人，晕倒在茉心怀里的高贵妃，表情冷淡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精气神看着皇后的娴妃，和被她盯着，已然无力挺拔身姿的皇后。

还有缩在一起满脸惊慌的纯嫔海常在和婉答应三人组，想了想，悄悄的冲她们三人点了点，才跟着太后一起出了长春宫。

长珩紧跟着就发话了：“纯嫔，海常在，婉答应，你们先回宫，今日之事，不准私下议论，闭紧宫门，听懂没有？”

见那三人点头如捣蒜，才挥手放她们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