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投射到玻璃窗前，何梦清沉默的看着外面。
明楼已经几天不曾回家了，她既希望明楼别回来，又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回来，就代表，这个计划终究还是被抓到了漏洞，需要她去收拾残局了。
可不回来，就说明这个事情还没有落幕。
这样身心煎熬着，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呢？
连她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揪心，那么身在其中的人，又会是怎样的痛苦呢。
所以最怕的就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牺牲，自己却无能为力。
何梦清想，若是自己有的选，她也宁愿死的是自己。
明楼带着耳机，亲耳听到汪曼春对明台的审讯，亲眼目睹最疼爱的弟弟被严刑拷打，可他不能心疼，他只能愤怒，只能伤心，只能对明台失望。
藤田芳政一边观察着明楼的神色，一边说着抱歉的话。
自己的弟弟是军统的毒蝎，明楼到底知不知道？
里面的刑讯还在继续，汪曼春满脸兴味的挑选着刑具。
她从不认为她会搞不定明台这个小少爷。
汪曼春你懂什么是救国，你以为就凭你，一个无知的年轻人，就能扛起所谓救国的重担吗？你也真是太自不量力，太愚蠢了。
汪曼春你身出名门，从小就被家里人精心护佑着长大，你就像一个摆在柜子里的青花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碰碎，就算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明台浑身是血，被挂在刑架上，他的眼睛已经有一只肿到睁不开，可心里的痛苦依旧在折磨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土中曼丽的脸庞，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
明台你说的没错，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精致的瓷瓶，瓷瓶碎了又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从土里来，在炉火里造，他终究是要回到土里去的。
明台如果这个瓷瓶，可以砸破卖国贼和汉奸的头，如果他碎的声音，可以唤起所有中国人的心，那他就碎的有价值。
明台就算我粉身碎骨，可我至少还是一个中国人！
汪曼春被激怒，揪住了他的领子：“明大少爷，你现在还在这里喊口号，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
汪曼春当你浑身上下体无完肤，死的像条狗的时候，有谁会记得你？
明台我不需要别人记得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明台当然，你会记得我，明楼也会记得我，虽然你们只是两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听到这里，藤田芳政甚至都有些同情明楼了。
藤田明先生听到这些话，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但是到现在他还在顽抗，这件事情有结果之前，希望你留在这里。
明楼当然，我会听从您的安排。
汪曼春的审讯没得到什么结果，但是，至少能知道，明楼对明台的这些事情，并不知晓。
她走到了监听室，心里还在庆幸，还好师哥不曾受到明台的连累。
并非为了什么爱情，而是她和明楼的感情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一旦明楼出事，她也逃脱不了干系。
汪曼春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看着明楼和藤田芳政并未说话，直接默认了。
汪曼春心中有着说不清的自得，这是她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立功就在眼前：“接下来的场面，恐怕两位都不适合再听了。”
汪曼春请藤田长官，先到我的办公室稍作休息。我跟明长官有几句话要说。
76号的手段，藤田芳政也有所耳闻，他是个军人，对这些刑罚之事不感兴趣，他只要结果就好。
人走了，汪曼春又是另一幅嘴脸：“师哥，我尽力了。”
明楼温情脉脉：“我知道。”
汪曼春我很想救他，其实，我是真心想帮你。
是吗？
明楼知道她是真心想帮着自己的，但也是真心想要立功上位的。
这并不冲突，如果他明楼真的是一心为新政府办事，如果他真的是个汉奸。
可他并不是如此这般的人，所以汪曼春的帮助，对他来说，就注定是伤害。
明楼终归还是离开了审讯室，他的内心极为煎熬，他知道结果，可依旧只能走向既定的结果，这是已经最好的选择了。
生命不应该被这样衡量，可数百万的将士和一组无名英雄，他只能选择多数人。
再一次的审讯，明台已经难以保持清醒了，可他的神色依旧坚毅。
对汪曼春而言，这似乎是故意的无视，而这种无视，彻底惹怒了她。她知道明台是一个爱干净，爱面子的小少爷，便走近了他，温柔的替他翻好了衣领。
而后一拳打在了明台的脸上：“你都不为你大哥着想？”
明台倔强的昂着头，吐出一口血来，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我大哥做汉奸，有没有为我着想？”
汪曼春掐着他的脖子：“你认为和平救国就是做汉奸？”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汉奸，也容不得别人这么说她。
明台嘴里含着血，却咧开嘴笑了起来，神色癫狂：“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贼就是贼，鬼就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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