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机敏狡黠,可对卢凌风这个直肠子却着实欣赏,虽然面上不显,但姚惜又怎会看不出他是有意教导卢凌风呢。
是以姚惜便同样以耿直相对。
当然了,这是相对而言的,有些秘密和想法,还是要藏藏好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时人以自己为大唐人为骄傲,很多人把名声看的极重,是以行事不愿堕了名头。
古代消息又闭塞,寻常人又负担不起读书识字,大多底层小吏和普通民众,脑筋真是简单的很。
那情绪和脸上的神色,当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卢凌风还严守《唐律疏议》内的条条款款,又是这么个死脑筋,她要是露点什么痕迹被他发现了,结果很难预料啊。
还没找到长珩呢,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晚上宵禁前,几人终于进了城,投宿客栈,姚惜拿了钱要水洗澡,等人走后却转身进了空间,好好在空间里泡了澡,松快松快。
第二天一早,费鸡师和谦叔不见了。
马也没了。
原来普通民众是能骑马的,只是马匹养起来太贵了,骑的少。
但有姚惜资助,费鸡师和谦叔一马一驴,一大早就走了。
苏无名看卢凌风含怒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劝解道:“他们年岁大了,受不得这步行之劳,我便让他们先行了。”
姚惜也点了点头,显然早就知道了,卢凌风哼了声,有些不满:“原来就我不知道。”
苏无名要借姚惜的马,自然需事先说明。
卢凌风也无话好说,三人便收拾了东西继续上路。
行至半路,荒山野岭,天色也阴沉沉的看着像要下雨。
苏无名看着好像年岁不小,实则正是壮年时期,卢凌风伤也早就好了,费鸡师果然是医者。
而姚惜内力本就浑厚,又时时运转自如,若不是隐藏实力,这会轻功使出了,恐怕早就到了南州了。
是以三人走山路依然大步流星,想尽快赶到下一站,却不料苏无名突然看见一破败官驿,顿时停了脚步,从卢凌风背着的书笈中抽出驿图比照着。
苏无名这驿图上,没有标注这个驿馆啊。
卢凌风或是私家逆旅,大雨将至,但住无妨。
姚惜是怕多说多错,自然他们说什么都好,没什么意见,轻瞥了眼苏无名手中的驿图,便提步跟上了卢凌风去叫门。
拍了半天门,也无应答,如此破旧的驿馆,看上去像是荒废了的,风吹日晒,外面旗帜和灯笼已破破烂烂,若非大雨将至,三人断然不会在此投宿。
雨将至,风先到,树叶荒草被吹的飒飒作响,姚惜隐约听见前后都有脚步声传来,后面的声音,必是苏无名的了,那里面隔着门,沉重而迟缓的脚步声是谁的呢?
既然无人应门,卢凌风便要推门而入,谁料木门吱呀呀的,还真从里面被缓缓拉开,恰一缕寒风吹来,开了一条缝的门中露出一只苍白人手,食指断了半截,断口不齐,非利刃所伤。
卢凌风被吓一跳,反射性的喝问:“什么人!”
随着门扉打开,手的主人缓缓露出真容。
时,唐人妆容大胆多样,其中有一种白妆,面敷铅白,不上红妆,多为守孝时用。
铅粉敷面又不上胭脂,看起来自然惨白吓人,可参考日本艺伎妆想象一下,毕竟那是从唐朝学去的。
这开门之人,面容便如此这般,透着青白,眼圈泛黑,眼底到颧骨处又透着诡异的红,鬼气森森,歪头驼背,声音也是有意放缓,气声道:“扣我大门,却问我是谁?”
既有脚步声,便不是鬼,身上又全无妖气,偏偏却做了这幅鬼样子,姚惜冷哼了一声,没急着说话。
苏无名和卢凌风也习惯了姚惜寡言少语,轻易不开口的脾气。
一边卷着驿图,苏无名一边客气说道:“我们是南下赴任的,眼下大雨将至,我们想在这住一夜。”
那人却不客气的很:“这里住不了人”,说着就要关门。
姚惜一掌抵住半扇门扉使他关合不上:“你倒说说,如何住不了人?”